柳青穗这次学乖了,没有不告而别。她收拾出了一个小包袱,里面塞满了耐放的烧饼,水囊也灌得满满的,往肩上一甩,意气风发
“收拾好了,gogogo出发喽!玉溪楼!”
刚雄赳赳地迈出红府大门一步,后脖领子就被人一把薅住。陈皮黑着脸:“又去哪儿野?”
“玉溪楼啊!”柳青穗理直气壮,“上次没办完的事!”
“一个人去?找死?”陈皮眉头拧得更紧。
“谁说我一个人?这不……这不正打算找你么!你看二爷佛爷副官八爷他们都不在,咱俩搭个伙!”柳青穗眼神飘忽。
两人达成共识,“偷偷摸摸”的出发了。结果刚出城没多久,就在官道旁的茶寮里,与另外四人撞了个正着——张启山、张日山、齐铁嘴,甚至连二月红都在!
齐铁嘴摇着扇子,眼睛在柳青穗和陈皮之间滴溜溜地转,夸张地叫道:“哎呀呀!佛爷您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两人鬼鬼祟祟的,这是……商量好了要私奔?不成不成!我第一个不同意!”
柳青穗一个巴掌拍到齐铁嘴头上,一把抢走了他的茶杯:“私奔你个头!我们是去玉溪楼办正事!拿货!”
说完还把齐铁嘴的茶都喝了个干净,一点没留。
张启山沉稳开口:“巧了,我们此行,也是要去玉溪楼。”他目光如炬:“青穗,你要去取什么货?”
柳青穗心想,既然目的地一致,瞒也瞒不住,索性直说:“南柯玉。”
齐铁嘴一听,猛地合上扇子:“南柯玉?!嘿!真是巧到家了!我们也是要去打听这南柯玉的下落!”
“?”
柳青穗瞬间瞪圆了眼睛,好哇,原来是来抢生意的!
二月红正问陈皮具体事因,陈皮一句“师父”还没说出口,后脖领猛的一勒!柳青穗一把拉住陈皮的袖子,低喝一声:“快跑!别想跟我抢东西!”
柳青穗拽着陈皮撒腿就跑,陈皮趔趔趄趄被她拖行了十几米,把张启山等人甩在了身后。
“柳青穗!咳咳……你他妈要勒死老子啊!”
然而,柳青穗万万没想到,这次的玉溪楼之行,简直是“群英荟萃”!不对,是“神棍开会”!
她刚进玉溪楼那看似普通、内里却别有洞天的大堂,引入眼帘的那群人让她差点心脏骤停。
张启山那伙人跟了进来不说,还看到了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玄妙观那个专门扫山梯,老实巴交的小谢!
他怎么在这啊!
这还不算完,角落里那个穿着净虚观道袍,正吹胡子瞪眼的老头,不就是那个被她揍过,还被她扣秃了墙皮的净虚观主京栩吗?!
绝对不能被他们认出来!!!
柳青穗当机立断的甩开了陈皮,像泥鳅一样溜进一间无人的包厢,眼疾手快地打晕了一个端着茶水的侍女,三下五除二扒下对方的衣服和自己换了一下,又扯了块面纱蒙住脸。
对着镜子一看,发型还是自己的,太容易暴露!她手忙脚乱地想拆了重新编,奈何手残,弄了半天一团糟。
正当她急得冒汗时,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和戏谑的女声在她身后响起:“哟,这是哪儿来的小贼,偷衣服还顺带毁自己头发?”
柳青穗猛地回头,只见玉溪楼的掌柜玉溪春正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柳青穗如同见到救星,扑过去压低声音:“师叔!救命!”
玉溪春看起来不过三十年纪,云鬓高绾,气质清冷,一双凤眼洞察世情,是个极有气场的高智型美人。当年也是玄妙观出身,出师后便自己开了这玉溪楼。算起来是柳青穗的师叔。不过她和随性的阚一刀画风确实截然不同。
玉溪春熟练地帮柳青穗编发,柳青穗坐不住,一会儿转个头一会儿挠挠头,被玉溪春一巴掌拍了下头才老实。
“师叔,小谢怎么在这?”
“观里横竖闲着也是闲着,叫他过来搭把手,给工钱的。”
“什么!”柳青穗惊呼一声,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你怎么不找我啊!”
玉溪春翻了个优雅的白眼:“找你?你这丫头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上哪儿找去?要不是我这楼里有你要的东西,老娘都够呛能见到你。一天天跟个狸花猫似的,弃养主人。”
玉溪春编好头发,抬手拍了拍柳青穗的脑袋。
“行了,你要的东西在楼上,去拿吧。”
换好装束,柳青穗对着镜子默念三遍“只要我装不认识他们,他们就一定认不出我!”然后深吸一口气,端着空托盘,故作镇定地走上二楼。
结果刚上楼,就迎面撞上了端着点心的小谢!
小谢盯着她看了两眼,眼神有些疑惑。这姑娘身上那“老子天下第一牛逼”的气质怎么跟他们玄妙观的大师姐那么像?
柳青穗心里警铃大作,眼看张启山、二月红等五人也要从走廊那头过来了,她一咬牙,决定先发制人,挑个软柿子捏!她猛地叉腰,对着小谢就是一通输出,声音刻意拔高,带着矫揉造作的嫌弃
“你干什么瞪着眼睛看着我!你不要喜欢我。虽然我平易近人,天生丽质,但是山鸡哪能配凤凰呢!区区一个店小二,我怎么会看在眼里!”
小谢被她这劈头盖脸一顿骂搞懵了,脸涨得通红,慌忙摆手:“对、对不起,姑娘,我只是想问问您需不需要……”
“想也不可以!想也有罪!”柳青穗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手指都快戳到他鼻子上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我住在这个店里头,那你就有机会了?没有!一点机会都没有!”
说完,她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的齐铁嘴,吼道:“干什么!躲开!” 然后毫不客气的撞开齐铁嘴,赶紧溜了。
刚摆脱小谢,一转身又撞上了净虚观主京栩
这老头倒是没认出她就是柳青穗,但他一双老眼毒得很,上下打量一番,顿时惊为天人,捋着胡子感叹
“无量天尊!这位姑娘,贫道观你骨骼清奇,灵台澄明,实乃与我道家有缘啊!如此资质,简直是天生修炼的料子!不知可愿拜入贫道门下,传承我净虚大道?”
柳青穗内心疯狂吐槽,这尼玛的说的啥废话啊,面上还得维持高冷,婉拒道:“多谢道长美意,小女子愚钝,恐难当大任。”
京栩可舍不得放过这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赶紧挡住柳青穗的去路,清了清嗓子
“姑娘,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当当当当当?”
柳青穗:“???什么当当当当当?”
京栩一脸高深莫测:“当当当当当就是……Only you——!能为师门争光!Only you——!能打败那老头!Only you——”
柳青穗:………
硬了
拳头硬了
柳青穗强忍着一棍子抡过去的冲动,深吸一口气
“道长,我真的不行……”
京栩见柳青穗还要拒绝,莫非是自己唱的不够投入没打动她?随即又要“喔喔喔——”,柳青穗忍无可忍,抄起旁边不知谁放的一根擀面杖,一棍子就敲在他脑袋上
“喔你妈个头啊!我已经说了不行了,你还要喔喔喔!完全不管人家受得了受不了啊是不是?你再喔我一刀捅死你!”
京栩挨了一下,不但不恼,反而露出一副“此女甚合我胃口”的欣慰表情,捂着脑袋继续念经
“小丫头,你尽管捅死我吧。生亦何哀,死亦何苦。等你明白了舍义取生,你自然会回来跟我唱这首歌的……”
柳青穗被他念得头皮发麻,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楼上……楼上不就是玉溪春的房间吗?难道南柯玉被她藏被窝里了?柳青穗一边想着,一边匆匆跑进玉溪春的房间,翻箱倒柜,掀桌翻床。
翻了半天都没找到南柯玉,累的倒是够呛。她刚想喘口气,就听到楼上一阵“踢哩嗵咙”的动静。柳青穗疑惑地推开连接走廊的窗户往上看。
对面房间的人似乎也听到了动静,推开了窗户,恰好看到柳青穗这么个蒙着面纱都不掩姿色的大美女。
对面是个年轻的小道士,净虚观主的大徒弟京白。他一看到柳青穗,眼睛都直了,立马堆上谄媚的笑脸:“姑娘,有没有听到楼上有人在跳?”
柳青穗正烦着呢,没好气地骂道:“跳你妈个头啊!看你一副色眯眯的样子就不是好人!”
说完“砰”地一声把窗户关上了。
被骂的京白委屈地缩回房间,抱着膝盖开始emo。他的师弟京渊见状,眉头一皱,决定出门看看对面是何方神圣,竟敢如此辱骂他师兄。
柳青穗想着这“楼上”莫非指的不是上一层楼,而是阁楼?于是在京渊出来之前,柳青穗打着灯窜上了阁楼。京渊从房里出来没见到人,干脆蹲在房门口等人自己出来。
柳青穗在阁楼终于取得了被师父念叨了好几天,她费尽心机才得到的南柯玉!这东西,本就该是她的!是她用眼泪换的!其他人想拿到这东西或许千难万难,但她柳青穗有后门啊!玉溪春亲口说了,从没见她哭过。只要柳青穗掉一滴眼泪,就把南柯玉给她。谁知道她病了那么久,喝了那么多苦药,受了那么多罪,硬是没掉一滴眼泪。最后还是……被烫出来的。
说多了都是泪。
柳青穗小心翼翼的将它放进自己怀里。蹑手蹑脚的下楼。
恰好和蹲在门口的京渊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双方都有那么一丝尴尬
“你干嘛!”柳青穗先发制人。
京渊瞥了她一眼,气势汹汹地走过去:“怎么样!我干什么要你管!我警告你少管闲事啊!”
“你不要借故亲近我啊,当心我扁死你啊!”柳青穗不甘示弱。
“我呸!我想亲近你?你当你是柳青穗啊!”京渊脱口而出。
柳青穗心里纳闷,但反应极快,立刻叉腰反驳:“哼!一定是被我给说中了,要不然干嘛这么凶啊!”
两人像斗鸡似的互相瞪了一眼,最终不欢而散。
柳青穗翻了个白眼,护着怀里的南柯玉准备溜回房间,胳膊却被人猛地一拽,整个人被拉进了旁边的空房间!定睛一看,张启山、张日山、二月红,陈皮和齐铁嘴都在里面,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
“……”
张启山似笑非笑:“果真是你。这身打扮……不错,挺衬你。”
“?你什么意思,我看着像侍女吗?”
张日山目光在她身上扫过,耳根微红,低声道“佛爷的意思是,这个颜色衬你。”
陈皮板着脸,语气带着一丝愠怒:“把我一个人扔在大堂,你自己溜了,这事没完。”
张启山注意到柳青穗一直护着怀里的东西,便切入正题:“青穗,你是不是已经拿到南柯玉了?”
柳青穗瞬间警惕,像护崽的母鸡一样将南柯玉紧紧抱怀里:“不行不行!我好不容易拿到的!不可能交给你们!如果给你们了,那我喝的苦药算什么!”
张启山叹了口气,耐心的哄她:“我们并非要抢你的东西。只是这南柯玉关系重大,或许能帮我们找到解决长沙城目前困境的线索,关乎一城百姓的安危。”
柳青穗压根不带信的,觉得他们就是在找借口。语气也激动起来:“胡说八道吧!就是非要抢我的东西!好残忍!”
眼看就要吵起来,突然,一个毛茸茸、雪白的小脑袋从柳青穗微微敞开的衣襟里钻了出来,一双黑豆似的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众人。
众人:“?”
柳青穗赶紧把小家伙按回去,凶巴巴道:“看什么看!我不信长沙城百姓的安危要押在这个没断奶的小妖崽子身上!”
张启山揉了揉眉心,指向那小白团子脖子上挂着一块用红绳系着,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菱形玉佩
“我们要的南柯玉,是它脖子上那块玉。”
柳青穗低头一看,愣住了:“啊?那你不会说清楚吗?!”
齐铁嘴无语:“我们一直说的就是南柯玉啊!”
“南柯玉是这小妖崽子的名字!你以为它戴的玉叫南柯玉吗!谁给你打探的情报,把他月钱扣了吧!”
张日山:……
觊觎南柯玉的人还有很多,此地不宜久留。
几人商议后,决定趁着夜色立刻离开。柳青穗抱着小雪貂,悄悄推开一条门缝探头探脑,结果正好和隔壁同样探头出来的京渊四目相对。
柳青穗:“……”
京渊:“……”
两人都被对方吓了一跳。
京渊盯着柳青穗怀里毛茸茸的南柯玉和她那张蒙着面纱也难掩姿色的脸,又想起她白天的彪悍言行,憋了半天,冒出一句
“大半夜不睡觉又出来假扮柳青穗!哼!”
“??”
柳青穗拽了拽齐铁嘴的袖子,小声道“我跟你讲,净虚观的人绝对脑子都有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