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仪在清晨六点切换成柔和的呼吸灯模式,穆砚青蜷缩着睡的安稳。他慢慢将搭在自己腰上的胳膊移开,下床取下输液架上的空药瓶时,发现穆砚青的睫毛在晨光里投下细密的栅栏影。
晨光透过纱帘漏进来时,穆砚青是被房间里飘来的香味儿勾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穆予安从门口进来,怀里揣着医院食堂的第一笼蒸熟的桂花糕和保温桶里的南瓜粥。
窗台上昨夜偷折的玉兰枝插在葡萄糖瓶里,花瓣垂落时扫过心电导联线,惊起一串欢快的波纹。
砚青从背后环住他的腰,鼻尖蹭过后颈新长出的发茬:"怎么这么早?"他伸手去拿,却被对方用手背拍开。四散的晨光里飘浮着面粉颗粒,落在穆予安翘起的睫毛上像撒了层糖霜。
晨光中什么东西掉了下来,两人同时弯腰去捡,脑袋"咚"地撞在一起。穆予安捂着额头笑出声,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露出一截昨晚被他咬出红印的锁骨。
走廊传来早班护士推车的轱辘声,混着窗外麻雀啄食面包屑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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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汽水在自动贩卖机里叮咚滚落时,穆予安正踮脚够着卡在树杈间的羽毛球,是叔叔阿姨们不小心打上去的。六月的木香花簌簌落进他后颈,惊得他缩起脖子后退两步,正撞进带着消毒水味的怀抱。
"闭眼。"穆砚青的声音混着草叶簌响,冰凉的易拉罐突然贴上他晒红的耳尖。穆予安睫毛颤了颤,看见对方病号服口袋里装着不少的枇杷糖——是上周自己硬装进去的,每个糖纸上面都写了话或者图案,说他要是疼得话可以吃。
蝉鸣声里浮着金龟子振翅的微响。穆砚青用病历本替他扇风,纸页掀起的气流卷着几片花瓣粘在少年汗湿的额角。远处广场传来人们的欢呼,是医院的病人们在放松,穆予安忽然抓住他晃动的手腕:"你睫毛上...有东西。"
穆砚青闭上眼睛,穆予安静静的盯了一会儿,轻轻吹了一下,然后在眼睛上蜻蜓点水落下一吻,穆砚青的眼睫毛轻轻颤了颤。
今天天气格外好,让人的心情也跟着不错,他们走了一会就坐下休息,边晒太阳边聊天,彼此都很放松...
草坪对面的医务室窗帘被暖风鼓成帆布,穆予安躺下枕在穆砚青的腿上,小腿悬空搭在座椅边缘,晃着沾泥的球鞋。穆砚青将病历本盖在头顶,替他遮挡阳光。
"创可贴?"冰镇汽水突然滚下椅子,穆予安转头看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通创可贴——是昨天自己打翻药箱时偷偷塞进去的。没想到现在倒是给自己用上了。
其实就是手背不小心被树枝划了一下,自己都没有什么感觉,穆砚青非要给他贴上创可贴,“我哪有那么娇气?”虽然觉得小题大做,但心里还是因为他的细心和关心而高兴的不行。
穆砚青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笑意:“我心疼...”拉起他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一下。
某个人因此就笑得合不拢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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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将天空染成蜂蜜色,他们准备回去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刺破了安宁:"穆予安?你小子怎么在这!"是陈渌徊,旁边跟着一个不认识的女生。
他顺着穆予安的方向,然后就看见了穿着病号服的穆砚青,“穆医生?你生病了?”穆砚青轻轻的笑了笑:“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检查检查...”
七年未见,对方也没怎么变化,穆予安没有询问女生是谁,他们什么关系,他也不想过多的谈论关于穆砚青在医院的事,两人寒暄了几句,就分开了,毕竟医院不是个适合寒暄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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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月光渐渐变暗,梧桐影渐渐消散,穆砚青含着温水润过的棉签,在穆予安掌心画循环往复的同心圆。晚间查房的脚步声临近时,他迅速将偷藏的枇杷糖纸塞进对方口袋,冰凉的糖纸贴着大腿皮肤,洇开一小片薄荷味的春天,惊醒了偷溜进病房的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