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与现实

穆予安又梦到了那座墓碑，看不清上面的刻字，墓碑前跪着一个人，哭的伤心欲绝。

背影太眼熟了，好像穆砚青，又好像自己，但是他并没有穆砚青独自去谁墓碑的记忆，就算是亲生母亲的墓，他们也都是在忌日的时候全家会去看看她，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错觉。

但是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逼真了，又不像是做梦......

他想要努力看清楚墓碑上的字，却始终是模糊的，完全看不清，他下意识以为那是亲生父母的墓。

“穆砚青，是你吗？你怎么不叫我一起呢？”他拼命的往前走，想要离墓碑近点，想要看清墓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他，但是怎么也动不了...

晨雾中的墓园像浸泡在显影液中的底片。穆予安数到第三十七级台阶时，花岗岩墓碑突然折射出手术无影灯的冷光。碑文在晨昏线移动中变幻莫测：时而浮现“穆妍绯与唐行之之墓”，时而又显示"穆砚青之墓"。

"阿予，你终于来了。"穆砚青的声音从墓前传来，带着医疗设备的金属共振音。墓碑上映出穆予安的影子，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确定了墓碑不是穆砚青的，这让他多少有些放心，“穆砚青，你怎么自己来了...”他慢慢的走过去，想和穆砚青一起祭拜下他的父母，让他们能够保佑并祝福他们，母亲说的天谴什么的，他根本就不信...

他想牵起穆砚青的手，但是触摸的穆砚青突然透明化，露出内部漂浮的骨灰晶格。每个碳原子都在播放不同的记忆碎片：十七岁时的车祸现场，移植手术中移植的肋骨，还有他们从未经历过的暮年相伴场景。

当他想凑近观看时，穆砚青突然开始消散，所有平行世界的影像都开始渗血。

——

他记忆中不是在穆砚青的病房嘛，怎么会到墓园，而且穆砚青也有好好的，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他大声的喊着，想要疯狂逃离。

墓碑周围已经长了青苔，以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缠绕在碑座周围。那个人貌似听见响声转过了头，穆予安却发现那人跟自己长的一模一样，只是更加憔悴。

他太惊恐了，他走过去的时候，那人又消失了，他跪下的瞬间，膝盖陷入的泥土里渗出淡黄色组织液——和穆砚青当时后背渗出的液体完全相同。当他抹去碑面露珠时，发现墓碑上的裂痕与穆砚青手上沟壑的排列完全一致，指尖传来属于另一个人的灼热触感。

镇痛泵启动的嗡鸣声中，穆予安看见穆砚青锁骨下静脉的输液管里漂浮着星云状沉淀物。这些淡蓝色的结晶体会在午夜十二点准时发光，像极了墓碑旁飞舞的萤火虫。

"你该醒了..."穆砚青的瞳孔裂变成黑洞开始涣散，话音未落，整个墓园开始发光。墓碑在光亮中变成了小小的粒子，穆予安疯狂抓向空中飞舞的粒子，却只握到了沾着枇杷糖浆的冰冷墓碑。

病房里，穆予安握住他嶙峋的手腕，"那里...有块倒着长的青苔..."

是穆予安的喃呢……

——

竟是记住你脖颈后那颗痣，在阳光下蒸发成盐粒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