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环弯腰拾起那枚从太平公主马车上掉落的牡丹,花瓣边缘烙着细小的暗记。
她将花拢入袖中,继续跟随仪仗前行。
三日后,尚仪局收到扬州新贡的丝绢清单。
谢瑶环核对时发现这批绢匹数目与去年相同,但重量轻了七斤。
她取出去年记录反复比对,墨迹在午后阳光下显出细微差别——某些数字的笔锋比寻常官文更圆润。
她想起苏鸾仙曾提过扬州刺史府有位擅仿字体的幕僚。
黄昏时分,谢瑶环在库房清点历年贡品册。
当她搬动几摞竹简时,压在底下的麻布包裹突然散开,露出几封未拆的密函。
火漆印上的纹路与那枚牡丹暗记相似。
她刚要伸手,门外传来脚步声。
上官婉儿带着几名宫女走进来,谢瑶环顺势将麻布踢回原处,转身行礼时袖中牡丹滑落在地。
"这倒稀奇。"
上官婉儿拾起牡丹,指尖抚过暗记,"谢司籍近日可曾去过东苑?"
谢瑶环摇头,如实禀告拾花经过。
上官婉儿将花还给她:"明日巳时,陛下要查问去年江南漕粮数目。"
次日武曌问完正事,忽然让宫人捧出个鎏金匣子。"
打开。"
女皇命令道。
匣内整齐码着几枚牡丹,每朵暗记各不相同。
谢瑶环认出最边上那枚与自己袖中所藏一致。
“你手里那朵,是第七个。”武曌说完便让她退下。
当夜暴雨,谢瑶环在灯下重抄被雨水浸湿的文书。
苏鸾仙冒雨送来热茶,瞥见她案头摊开的扬州贡赋册。
“这个标记……”
苏鸾仙指着页脚墨点,“我在洛阳码头见过的货箱都有这记号。”
谢瑶环连夜比对,发现凡带墨点的条目,皆与刺史府呈报数目有出入。
季日后武曌召见,问她对牡丹暗记的看法。
谢瑶环将查得的线索如实禀报,却略过密函之事。
女皇听完沉默良久,突然问:“若朕要你明日启程去扬州,该带何人同行?”
谢瑶环思索片刻:“苏鸾仙通晓商路,郑女史熟悉旧例。”
武曌轻笑:“郑十三娘还在岭南。”
次日清晨,上官婉儿送来调令。
谢瑶环发现文书用纸比寻常敕令更厚,对着阳光细看,纸纹间竟显出极淡的“三月”二字。
她想起那本写着“扬州三月”的账册,当即去库房寻麻布包裹,却被告知昨日已被尚宫局取走。
离京前夜,太平公主设宴饯行。
宴席将散时,公主突然将酒洒在谢瑶环衣袖上。
更衣时,侍女塞来块丝帕,上面用胭脂画着扬州码头地图,某处仓库被朱砂圈出。
谢瑶环将丝帕浸入水中,帕角浮现出与牡丹暗记相同的纹样。
漕船离岸那日,谢瑶环站在船尾望见上官婉儿的身影消失在晨雾中。
苏鸾仙扯她袖子:“舱底有东西。”
两人在压舱石后发现个暗格,里面躺着三本潮损的账簿,记载着历年送往洛阳的“特殊贡品”,最后一页贴着张长安坊市的地契,署名正是那位被贬的郑女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