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约定像一粒悄然种下的种子,在苏晚吟心底生了根。此后的日子,那枚槐花书签被她小心夹在课本里,每当翻开书页,细密的叶脉纹路与工整字迹总让她想起江御耳后沾着的卡纸碎屑。
数学课上,粉笔灰依旧簌簌飘落。江御不再用书立起屏障,而是偶尔借着请教问题的名义,把写着冷笑话的纸条混在习题本里推给苏晚吟。有次纸条上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兔子,头顶还别着朵槐花,苏晚吟用铅笔轻轻戳了戳兔子圆滚滚的肚子,抬眼时正撞上江御假装认真听课的侧脸,耳尖却又不争气地泛起红晕。
这天放学,苏晚吟攥着手机在教室门口等江御收拾书包。屏幕上是互助群里病友家属分享的护理心得,她犹豫再三,终于按下语音键:"妈今天状态不错,康复师说握力有进步。"发送成功的瞬间,江御突然从身后探出头,吓得她差点摔了手机。
"去医院吗?"江御背起书包,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包带,"我......我姑姑今天值班,说有新到的康复器械。"他说得飞快,像是生怕被拒绝,"顺路。"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穿过飘着糖炒栗子香气的街道。苏晚吟走着走着,突然停在一家新开的手工店前。橱窗里,一排缀着槐花刺绣的布艺小兔子在暖黄灯光下轻轻摇晃。
"进去看看?"她转头问,发间的千纸鹤挂饰随着动作微微晃动。江御僵在原地,耳尖红得像要滴血,直到苏晚吟拽了拽他校服袖口,才慌慌张张跟进去。
店内摆满彩线与布料,苏晚吟挑了块天蓝色缎面,又拿起团银线:"教我绣花好不好?"她晃了晃手里的材料,"我想给妈妈绣个新枕套。"
江御喉结滚动两下,接过针线的手却稳得出奇。其实他也不怎么会。上次的那个槐花小兔子也是他连夜去找姑姑教他绣的,不然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搞针线活。他从最简单的平针教起,温热的呼吸扫过苏晚吟耳畔:"针脚要匀,就像......"他突然顿住,苏晚吟转头时,正看见他盯着自己发间千纸鹤的眼神,像是要把那抹银河光泽刻进心里。
走出店铺时,暮色已浓。苏晚吟抱着绣绷,突然说:"周末要不要去看槐花?听说城郊的槐花香透了。"她声音很轻,却在江御骤然发亮的眼睛里找到了答案。
医院的玻璃幕墙倒映着渐暗的天色,苏晚吟握着绣了半朵槐花的枕套,脚步比往常轻快许多。住院部走廊里,护工推着轮椅缓缓经过,这次她不再驻足。因为她知道,有些温暖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生长,就像那只藏在千纸鹤翅膀里的布艺兔子,正在暗扣的守护下,重新长出柔软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