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一张假币引发的命案
长野县的晨光似乎都被前夜的阴霾浸透,薄得像一张发灰的纸。毛利一家坐上了高木警官开往县城的公务车,准备改乘新干线返回东京。街边残败的樱花堆叠在青石板上,被碾轧后呈现出一种近乎腐烂的酱紫色。
“真是……真是晦气透顶!”毛利小五郎靠着车窗,嘟囔着,宿醉未消的头疼和“沉睡推理”带来的虚脱感让他格外烦躁,“赏个花,吃个点心都能碰到死人!那个桥本也是!仇都报了还摆一张死人脸给谁看!耽误我回去……”
车子平稳行驶在县道上,转过一个山口,前方视野突然被一片刺眼的反光阻断。
长长的车流如同僵死的长蛇,一动不动地蔓延开去。前方传来隐隐约约的喇叭声和咒骂声。路边竖起了临时的交通管制牌:【因山体突发松动,前方国道实施紧急抢险作业,双向通行中断,预计恢复时间请关注电台通知。】
“什么?!”毛利小五郎猛地坐直,“搞什么鬼!这种破事也能让我们遇上?”他拍着副驾驶椅背,“高木老弟!想想办法!我可是要赶东京的重要委托!”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根本没有预约任何委托。
高木涉警官无奈地停下公务车,探头出去看了看绝望的车龙,又拿起手机查询:“抱歉啊毛利先生,看这情况,估计至少得堵到下午了……”他眼神扫过窗外,“咦?这附近好像快到野宫町了,我记得这边老街里有家挺大的银行支所,叫‘长野信用金库野宫支所’,不如我们先去那里坐坐,喝点热茶,等消息?总比在车里干等强。”
“银行?”柯南仰着小脸,隔着墨镜片观察着前方拥堵的尽头,那些忙碌的工程车身影,“听起来像是能安静呆着的地方呢!而且,说不定能取点现金?兰姐姐带的现金好像不多了吧?”
毛利兰感激地看了一眼高木,又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瘪下去的小钱包:“确实……之前的住宿费几乎用完了……”她把柯南拉近了些,语气带着一丝安抚,“那就打扰了,高木警官。”
野宫町的老街狭窄而静谧,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亮。空气中有种旧木和老纸混合的尘埃气息,与主道上喧嚣的交通堵塞形成两个世界。长野信用金库野宫支所就在一个丁字路口的转角,建筑是标准的老式银行风格,敦实厚重的外墙贴着小块瓷砖,巨大的玻璃门擦得很干净,但门框上的漆已有些剥落,透着旧时代金融机构特有的沉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衰颓。门口立着一个自动存取款机的小亭子。
推开厚重的玻璃门,一股中央空调暖风混合着油墨、纸张和消毒水的特有气味扑面而来。星期六早上,大厅里人不多,只有寥寥几位老年顾客在慢悠悠地填着单据。天花板不高,日光灯管泛着冷白的光,照得所有颜色都有些褪色。柜台是传统的封闭式设计,一排厚实的玻璃窗口只开了一半,里面穿着笔挺蓝灰色制服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处理着业务。大厅中央有几张皮沙发围着一组茶几,旁边一个饮水机安静地冒着泡。角落里一个立式保险柜冰冷地矗立着,柜门虚掩着一道细缝,但无人靠近。
“啊……请……请问办理什么业务?”靠近门口咨询台,一个戴着细框眼镜、穿着合体制服、面庞白皙但表情有些畏缩的年轻男职员看到一行人进来,立刻站起身,扶了扶眼镜,声音干涩地问。他胸牌上写着【助理 三浦直树】。
高木警官摆摆手,出示了证件:“警视厅搜查一课高木涉,还有毛利先生一家。前面国道封路,借贵宝地休息一下,打扰了。”
“哦……警,警察?”三浦直树的眼镜差点滑下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紧张,他用力点头,“没……没问题!请……请到沙发那边休息!”他指着大厅中央的沙发区,随即目光有些不受控制地飘向柜台的方向。
高木和毛利兰带着柯南在沙发坐下。毛利小五郎则大大咧咧地走到一个没人的柜台前,敲了敲玻璃:“喂!换点零钱!”他掏出皮夹,摸出几张皱巴巴的大额纸币,“给我换成方便用的!”
玻璃窗后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女性行员,她妆容精致,头发一丝不苟地挽着髻,眼神锐利得像把手术刀,正低头飞快地点着一叠新钞。听到敲玻璃声,她抬起头,看到毛利小五郎那副略显粗鲁的做派和不耐烦的表情,眉头瞬间拧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她并未停下点数钞票的动作,细长的手指捻动钞票如同翻飞的白鸟,速度快得惊人,指甲修剪得非常整齐,涂着浅粉色珠光甲油。她那薄薄的嘴唇几乎没动,冷冰冰地说:“请稍等。” 声音像是被冰块冻过。她的胸牌:【资深职员 大岛纪子】。
几乎在她话音刚落下的瞬间——
“咦?等下!”
一声带着惊讶和某种发现猎物般审视的轻呼,从同一个柜台里面更靠后的位置响起。
一个圆胖、脸色红润、头上已经“地中海”的秃顶中年男人几乎是立刻伸出了他那肥厚的手掌,越过还在点数新钞的大岛纪子面前,毫不客气地一把夺过毛利小五郎递进去的那几张钞票!
“先生!你这张……”秃顶男人捏住其中一张万圆纸币的边缘,将其举到一个小巧但亮度极高的LED验钞灯下,动作带着一种粗暴的职业习惯。他秃顶周围稀疏的头发油腻地贴在头皮上,眼睛很小,却射出极其精明、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光,死死地盯着那张钞票在强光下透出的水印和油墨反光点。他那厚厚的、似乎总挂着油光的嘴唇下意识地抿起,形成一个严肃又苛刻的弧度。胸牌很醒目:【支店长代理 佐伯亮介】。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毛利小五郎的声音顿时拔高,酒意混着堵车的不爽一起涌上来。
佐伯亮介根本没回答他,而是带着这张可疑的钞票,“噔噔噔”地快步走到大厅靠近饮水机一侧的一台更大型的、连着电脑的专业点钞验钞一体机旁,“啪”地将钞票塞了进去!
机器发出嗡嗡的声响,飞速地过钞,紧接着——
“嘀——嘀——嘀——!!!”
尖锐、连续、划破宁静的电子报警声如同丧钟,骤然响彻整个空荡的大厅!机器屏幕上清晰地跳出一个红色的警告框【伪造券疑义!】!
这声音太过刺耳,连坐在沙发上的高木、兰和柯南都被惊动了。
“假币?”高木警官立刻站起身,手按在腰间的警用装备上,职业警惕性瞬间拉满。柯南墨镜后的目光也锐利地扫向那台还在尖叫的机器和佐伯亮介那张瞬间变得阴沉而冷厉的圆脸。毛利兰下意识地把柯南更紧地拉到自己身边。
佐伯亮介捏着那张被机器判定为伪造的纸币,脸上的红润似乎更深了一些,那是愤怒还是兴奋?他的小眼睛危险地眯成一条缝,冷冷地逼视着窗外同样惊愕又有点懵的毛利小五郎,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冰:“这位先生……能解释一下你这张‘一万圆’是从哪里得来的吗?在我们长野信用金库当场使用伪造纸币……嘿嘿嘿,胆子不小啊!”
“什么假币?!”毛利小五郎瞬间就炸了,脸涨得通红,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隔着玻璃用力拍打,“这是我昨天在雪月甜品店找回来的钱!怎么可能假?你们这破机器!是不是搞错了!”
“雪月?”佐伯亮介嘴角咧开一个带着浓厚讽刺和鄙夷的冷笑,“哦——就是前两天才死了老板那家破店?哼,出了那种丑闻的店子……用假币冲抵找零,搞不好还是员工想偷梁换柱……”他刻薄的言语如同毒刺,毫不顾忌地掷向在场的所有人。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弥漫,大岛纪子停下点钞动作,冰冷的目光在佐伯亮介手上的假币和暴怒的毛利小五郎之间扫视时——
一声压抑着痛苦、极度惊愕的闷哼,从距离他们最近的那个角落——那个虚掩着门的立式保险柜旁边响起!
“呃……唔……”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刚才还站在咨询台前、戴着细框眼镜、面色苍白的年轻职员三浦直树,此刻背对着所有人,一手死死地抠着自己喉咙的位置,另一只手无力地撑在冰冷的保险柜冰冷的金属门框上!他的身体正以一种不自然的、缓慢的速度向下滑落!
他的肩膀剧烈地抽搐着,发出那种仿佛气管被滚烫铅块堵住的、令人心头发毛的倒气声。喉结在皮肤下疯狂地滚动、凸起,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
“三浦君?”离他最近的大岛纪子第一个注意到异常,她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脸上惯有的冷漠裂开一道缝隙。她立刻放下手中的那叠钞票,猛地站起身!
三浦直树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膝盖一软,“噗通”一声沉闷的巨响,沉重的身躯直接侧身栽倒在地!
倒地的位置,恰好在那个虚掩着一道缝隙的立式保险柜旁边。随着他倒下的重量,那本就虚掩的沉重不锈钢保险柜门,“哐当”一下被撞得更开了一些!里面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见堆放着一沓沓用银行专用纸带捆扎好的、崭新的钞票捆!还有几个颜色各异、似乎是重要文件的硬质卷宗筒!
三浦直树的身体剧烈地痉挛着,像一条离水的鱼一样在地上扭动。他那只抠住喉咙的手无力地滑脱下来,指尖沾着奇怪的、在惨白的日光灯下显得格外鲜艳粘稠的……鲜红色碎屑!
与此同时,一股浓烈得几乎令人作呕的、混杂着苦杏仁和一种更尖锐刺鼻的怪味的气味,毫无征兆地在狭窄的空间里猛烈扩散开来!
“啊——!”银行的保安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本能地向后倒退。
这气味如同一块冰砸进了滚油锅!
柯南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他的身体反应快于思考——猛地挣脱了毛利兰下意识庇护的手臂,小小的身体像离弦之箭,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直扑倒地的三浦直树!不是为了扶助,而是为了抢在一切被破坏前,抓住那些即将消散的线索!他冲刺的方向,精确地锁定了死者痉挛的手边、保险柜柜门底部滑出的那几页纸张边缘沾染着同样鲜红碎屑的——文件!
“柯南!”毛利兰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她甚至来不及思索自己的恐惧,身体的本能比思维更快一步,再次毫不犹豫地迈步上前,试图用身体挡住那个奔向死亡现场的小小身影可能面临的任何不可知的危险!就在她迈步的瞬间,她的眼睛极其锐利地捕捉到死者三浦直树扭曲的嘴角旁,在痛苦抽搐中无意喷溅出的——几点极其微小的、晶亮的、像碎冰糖般的淡粉色颗粒!它们混在那刺鼻的气味和浓烈的苦杏仁味中,几乎被完全掩盖!
而柯南在冲刺中,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视了倒地的三浦直树周身。死者手指上、嘴角边的鲜红碎屑!还有……没有! 死者胸前口袋里插着的那支笔帽印着银行Logo的廉价原子笔尖端,是干净的蓝色油墨痕迹!但死者撑在保险柜门框那只手的虎口处,似乎蹭过保险柜内壁深处某个金属部件,留下了一丝新鲜的、银灰色的……金属防锈油污!而保险柜内壁深处昏暗的光线里,能隐约看到那放置在最底层的一个卷宗筒的边缘,有什么东西在灯下反着光——一小点鲜红?
“都别动!保护现场!!”高木警官的吼声带着强烈的紧迫感响起,他手按着腰间的枪套,目光警惕地扫过整个银行大厅每一个人惊骇的脸。他自己则一个箭步冲上前,第一时间阻止了任何人靠近尸体。鉴识课和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尖利地撕破了野宫町老街死寂的宁静。又一个死亡剧场,在这小小的银行支所仓促开幕。
浓烈到刺鼻的、混杂着苦杏仁气的怪味,像无形的毒雾,死死攥住了银行大厅内每个人的喉咙。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日光灯惨白的光线照在三浦直树僵卧地上的躯体上,他那张年轻、此刻却痛苦扭曲的脸上,残存着最后的惊愕与绝望。嘴角边和指尖那点点鲜艳、胶着般的红碎屑,在这种死寂中显得触目惊心。
“氰化物……”高木涉警官脸色铁青,手紧紧按着警枪的枪套,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峻,“这味道……错不了!所有人!待在原地!没我命令一步都不许离开!”他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剃刀,狠狠地刮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暴怒中又带上一丝被意外死亡惊住的毛利小五郎,眉头紧锁、护在柯南身前的毛利兰,面罩寒霜、眼神却锐利扫过死者嘴角淡粉色颗粒的大岛纪子,站在点钞机旁、脸上还残留着看毛利小五郎“假币”笑话的错愕、转瞬被眼前更惊人死亡所取代的佐伯亮介……还有瘫软在角落咨询台座位上、脸色惨白如纸、吓得浑身筛糠的保安田中信二。
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寂静。鉴识课警察如同黑色的工蚁,无声而迅捷地涌入,用黄白警戒带利落地将整个现场封锁起来。闪光灯如同爆裂的小型闪电,“咔嚓咔嚓”此起彼伏地捕捉着死亡的冰冷细节。
法医的初步报告来得很快,声音冷静刻板,回荡在沉寂的大厅里:
“死者三浦直树,男性,23岁,本行员工。死亡时间约五分钟前。有明显的氰化物急性中毒特征:体表无外伤痕,但面部及颈部皮肤呈异常樱桃红色,伴随紫绀(尤其是口唇),尸斑呈同样特征的樱红色并有扩散迹象。瞳孔极度散大,直径约5mm。窒息特征典型。”
法医停顿了一下,声音略微压低,但穿透力更强:“口腔、舌尖及咽喉部粘膜发现明显灼伤及腐蚀痕迹,呈鲜红色!喉部深处残留大量鲜红色的、湿润的凝胶状物质碎块及碎片!混有少量晶状碎末。气管及肺泡内有大量红色带杏仁气味的泡沫。确认毒物入口,高浓度氰化物中毒死亡,死前曾剧烈呕吐反射,但……死者未成功呕吐。”他刻意加了最后一句。
“另外,”法医补充道,目光落在地上死者撑在保险柜门框的手,“死者右手虎口处及指尖,沾染有非血迹的鲜红色油性凝胶碎屑,确认与喉腔内毒物同源。死者虎口处另发现沾染有少量灰色工业防锈润滑油渍,与死者手部接触的保险柜内壁特定位置(靠近底层卷宗筒放置处)发现同类油渍,并夹杂相同红色毒物凝胶碎屑!”
“死者嘴角残留少量晶状粉末,成分极似某种口含型食品添加剂(如粉状维生素或糖果类涂层)。无致命毒性。”
高木警官立刻追问:“毒物凝胶碎屑?确定是凝胶?什么性质?”
“初步判断,”法医严谨地答道,“是一种粘稠度极高、呈半凝固状态的油性凝胶。其鲜红色泽非常刺目,具有高显色性,推测含有特定强效红色食用色素或工业色素。其作用可能是作为剧毒物质的特殊载体,或许旨在减缓毒物挥发?但具体成分需进一步毒化分析。其状态接近……嗯,市面上一些高强度胶水或精密用途的红色导热硅脂。”他给出了一个直观的类比。
“强力胶?硅脂?”毛利小五郎此刻已收起暴怒,粗厚的眉毛拧成一团,脸上混杂着侦探的兴奋和对案情的专注,取代了之前的酒意和烦躁。他站在警戒线边缘,叉着腰,指着那个虚掩的保险柜门,仿佛再次进入了“沉睡的小五郎”那种洞悉一切的姿态(虽然此时他是清醒的),对着大岛纪子和佐伯亮介吼道:“这很明显!就是你们内部人干的!死者想偷保险柜里的东西!他偷偷摸摸打开柜门,结果没想到柜子里被人下了这种见鬼的红色毒胶陷阱!他一碰就中了招!死在自己的贪念下!”
佐伯亮介那张圆胖的脸上立刻堆满鄙夷:“哼!毛利侦探,外行人就别瞎猜了!保险柜!那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打开的吗?密码锁!机械锁!三重防护!只有我和大岛还有支店长有完整权限!连三浦这小子只有临时复核单据放进去的次级权限!他根本打不开!”他的小眼睛闪着极其精明的光,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优越感,“而且,毛利侦探你刚才拿来的那张假币……”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种“现在总算明白怎么回事”的冷笑,“那么巧!他一死,你这假币来源就死无对证了?嘿嘿嘿,这巧合也太‘巧合’了吧?”
“放屁!”毛利小五郎被当面指责,瞬间涨红了脸,眼看就要冲过去理论。
高木警官头大如斗,赶紧挡在两人中间:“好了好了!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他目光严肃地扫向大岛纪子和佐伯亮介,“请两位配合。三浦直树今天上午接触过什么?工作状态如何?他负责保险柜具体什么操作?那里面有什么特殊物品值得被下毒?”
大岛纪子坐得笔直,双手叠放在膝上,冷静得近乎冷酷:“三浦助理今天上午轮值前台咨询和辅助业务。9点15分左右,他向我报告,需要向保险柜内存放一批刚接收的、需要封存保管的反假币教育资料样本卷宗筒。按照规定,他属于次级权限操作员,需要在大岛……需要在我的复核监督下才能临时开启存取口进行操作。存取动作是我进行的。他只在旁协助核验文件目录。”
“时间?”高木警官追问。
“9点18分确认存取完毕并上锁。”大岛纪子语速很快,时间点精确得如同机械,“之后直到毛利先生来换零钱前,他都坐在咨询台前处理客户咨询。”
“你确定?他一直在你视野范围内?”柯南稚气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站在毛利兰身边,小小的身子,却仰头用一种纯粹好奇的眼光看着大岛纪子。
大岛纪子冰冷的眼神第一次落在柯南脸上,似乎被这孩子穿透性的目光刺了一下,但立刻恢复了冷漠:“咨询台到我位置(A03柜台)有角度遮挡。非持续注视,但动作基本在感知范围内。”她不情愿地承认了视野盲区。
柯南的目光随即投向地上死者嘴角那微小的淡粉色碎末:“叔叔阿姨们,那些粉粉的……是什么好吃的吗?像碎碎的草莓糖!”他指着地上。
“那是他早上习惯含的润喉粉晶,”一直没说话的佐伯亮介嗤笑一声,带着惯有的刻薄,“便宜货!说是缓解喉咙干。哼,多大的人了还吃这种……呃……”他似乎意识到在死人面前说不妥,强行住了口。
“对,对!”保安田中信二似乎找到了发言的机会,声音颤抖,“是三浦君那个牌子……樱花味道的润喉粉……他昨天还跟我抱怨喉咙不舒服……”
“樱花……味道?”柯南小声重复,歪着头。此时鉴识人员小心翼翼地取走了死者嘴边的碎末样本。
“那支笔!”毛利兰清亮的声音忽然响起,她一直紧紧握着柯南的手,警惕地观察着所有人。这时,她指着死者胸前口袋插着的、印着银行标志的廉价原子笔:“很显眼的位置。他倒下时,笔在口袋里没掉出来?而且……”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大岛女士,您刚才点数新钞时动作非常快。佐伯先生您夺小五郎叔叔那张钱的时候,手也很灵活。你们的手指……指甲都很干净,没有红色。”
大岛纪子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极微的愕然和……警惕?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自己修剪得完美无缺的指甲,上面是干净的浅粉色珠光。佐伯亮介也下意识地缩了缩他那虽然肥胖但指甲同样修剪得很短的手。两人眼中都有一闪而过的计算。
高木警官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锁定了死者的那支笔!一个看似无害的常见物品!
就在这紧张的对峙氛围中,一直埋头在角落搜查的鉴识课警官小跑过来,递给高木一个证物袋!
“高木警部!重大发现!在死者三浦直树的私人储物柜深处,找到这个!”
透明的证物袋里,赫然是一张打印出来的、字迹清晰的银行内部转账单据的影印件!
单据抬头是:【长野信用金库内部特殊经费转账审批单(影印件)】。
转出方:【反假币专项工作经费(监管账户)】
转出金额:10,000,000日元 (一千万日圆)
接收方:【佐伯亮介(个人账户)】
审批人签名:【三浦正雄】(已故)
接收日期:八年前!
单据下方,有一行潦草的、用不同颜色水笔写的小字,字迹力透纸背,充满了惊怒和难以置信:【父亲绝不可能!绝对陷害!佐伯亮介!我要找到证据!】
单据右下角,盖着一个鲜红的、清晰的印章:限内部稽核使用·禁外传·影印无效!
一千万!八年前!三浦正雄(已故)!佐伯亮介!三浦直树!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如同在死寂的银行大厅里引爆了一颗无声的重磅炸弹!
“父亲?!三浦正雄?!”高木警官猛地抬头,目光如鹰隼般狠狠攫住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的佐伯亮介!“佐伯!八年前这笔巨额专项经费转入你的个人账户?!审批人是你当时的上级三浦正雄?!这笔钱怎么回事?!”
毛利小五郎也立刻反应过来,指着佐伯亮介吼道:“难怪!三浦直树这小子在查他爹死因!搞不好他爹是被你搞死的!所以你这混蛋怕他找到证据翻案,就……就用这么歹毒的毒胶!让他去开保险柜然后……”
佐伯亮介那张红润的圆脸此刻血色褪尽,显出一种死鱼肚般的青白色!胖硕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发抖。他看到单据上“父亲绝不可能”那句话和自己名字被狠狠指认的刹那,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他的精算。
“不!不不不!你们……你们不懂!银行内部的事情很复杂!”他语无伦次地挥舞着肥手,企图辩解,嗓音尖利变调,如同被扼住脖子的鸡,“这笔钱……是特批……是合法的投资运作授权!对!投资运作!三浦正雄……他当年是主管!他有权限!他签的字!他后来……后来出事……是他自己的问题!跟我无关!三浦直树这小子,这小子完全是疯了!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诬陷我!一定是他自己把有毒的东西放进去想要害我!结果……结果老天报应!害了他自己!”他的逻辑混乱,冷汗如同小溪般从秃顶边缘滑落,眼神惊慌失措地四下扫视,试图寻找任何可以狡辩的理由或推卸责任的对象。他慌乱的目光扫过三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