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的桐油灯在穿堂风中摇晃,将停尸台上的阴影拉得忽长忽短。云岫腕间锁链刮擦着青砖地面,金铃在死寂中发出细碎声响。
“怕了?”砚书用铁钩挑开白布,尸体的腐臭瞬间涌出,“使臣大人活着时,可最爱听你的《游园惊梦》。”
云岫盯着尸体肿胀的面容,忽然伸手拨开其耳后碎发——三颗朱砂痣排成北斗状。他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颤,这是谢家暗桩的标记。
“看来谢小公子认得这记号。”
砚书忽然自后贴上来,胸膛紧贴他脊背,护甲冰得烙痕隐隐作痛,“不如说说,为何你父亲的心腹会死在贡船上?”
铁钩划开尸体鼓胀的腹部,半卷图纸在脏器间若隐若现。云岫刚要动作,砚书已擒住他手腕,将一柄薄刃塞进他掌心:
“画皮先得破皮,不是吗?”
刀刃切入尸腹的触感像划开浸水的绸缎。腐液溅在砚书玄色蟒袍上,他却浑不在意,反而握着云岫的手往深处探:
“使臣吞图时,应该没想到会被谢家独创的锁喉针封了气门。”
云岫的指尖触到图纸边缘,猛然被砚书带着往下一压——整只手掌陷入黏腻的脏腑。他猛地转头,鼻尖几乎擦过对方唇角:
“王爷对谢家手段倒熟悉。”“比你想的更熟悉。“砚书突然含住他耳垂轻咬,“比如你腰窝那颗红痣…”
腐臭中混入龙涎香的气息,云岫手下一重,整张图纸被扯出。砚书低笑着松开钳制,却在他展图的瞬间劈手夺过。泛黄的运河图上,朱砂标记的闸口连成一只凤凰形状——正是谢家军的暗号。
“真令人怀念。”砚书指尖抚过图纸,在凤凰眼睛处停顿,“七年前本王围剿谢家军,他们就是用这套水闸阵…”
锁链突然绷直。云岫将薄刃抵在砚书咽喉,刀尖挑开他襟口玉扣:
“王爷不妨先解释,为何谢家密图会标着当朝军械库的位置?”
月光穿过窗棂,照见砚书锁骨下若隐若现的疤——那分明是箭伤,与云岫记忆中父亲的手法如出一辙。僵持间,尸体突然发出“咕嘟”声,一团蜡丸从口腔滑出。
砚书抢先捏碎蜡丸,里面滚出颗黍米大小的金珠。云岫瞳孔骤缩,这是谢家传递密信的“金蝉子”,需用特定药水浸泡才会显形。
“想要?“砚书将金珠按在他唇上,”求我。”
云岫伸舌卷走金珠,故意让舌尖擦过对方指尖。砚书呼吸一滞,他趁机膝袭其腰腹,却在触及瞬间被反拧手臂按在尸台上。后背贴上冰冷尸身,前胸却紧贴砚书灼热的铠甲。
“七年不见,谢小公子倒是学了身好本事。”砚书膝盖顶进他腿间,金珠从两人紧贴的唇齿间渡回,“可惜吞金显形的法子,还是本王教你们谢家的。”
门外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砚书皱眉松劲,云岫立刻曲肘后击,却被铁链扯回。哗啦声响中,他看见砚书将金珠投入灯油——火苗猛地蹿高,映亮梁上悬着的七具尸体,个个穿着玄甲卫服饰。
“现在明白了?“砚书掐着他下巴转向最新鲜的那具尸体,“你杀的漕帮主,是本王埋了五年的暗线。”
月光骤然大盛,照见尸台下的血字——有人用指甲刻了“勿信金珠”四字。云岫腕间金铃无风自动,盖过了砚书解他腰带的玉扣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