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锥刺破指尖的刹那，江暮雪嗅到了钩锁上的孔雀胆腥气。十三道蓝光自芦苇丛中迸射，惊雷堂杀手踏水而来的步法，竟与当年萧天绝追杀母亲时如出一辙。她将皇帝推向身后沉船残骸，草绳缠住浮木借力跃起，断枪头割破冬日初阳，在护城河面划出血色弧光。
"叮！"软剑缠住最先袭来的钩锁，江暮雪借势翻身踏上锁链。冰面在足下炸裂的脆响里，她看见杀手手腕的火焰纹刺青——与五年前潭底刺客的纹样分毫不差。断枪头刺入冰层借力，她如离弦之箭撞向为首的疤面人，袖中抖出的冰锥正正扎进对方咽喉。
温热血雾喷在脸上时，记忆突然闪回：八岁生辰，父亲握着她的手雕冰灯，冰碴也是这样凉丝丝地贴着掌心。"枪意如水..."她喃喃着当年父亲的教诲，旋身踢起碎冰。数十枚冰锥裹着内力激射，竟使出了惊鸿枪法第九式"千山暮雪"。
"布阵！"剩余杀手突然收拢钩锁，铁链交织成网。江暮雪后仰避过贴面而来的锁链，发梢却被削去三寸。残发飘落水面时，她瞥见倒影里的血色嫁衣——那抹猩红正在寒潭深处随暗流鼓荡，与母亲坠崖时的天青外衫渐渐重叠。
皇帝在沉船后发出闷哼，江暮雪分神的刹那，钩锁已缠住右腕。剧痛中软剑脱手，她顺势沉入水底。冰水灌入鼻腔的刺痛唤醒龟息功法，睁眼的瞬间，血色嫁衣如鬼魅扑面而来——那金线密绣的并蒂莲纹，分明是母亲大婚时的吉服。
钩锁追入水底搅动暗流，江暮雪抓住嫁衣翻卷的广袖。金线突然崩断，十二枚透骨钉自夹层迸射，钉入追兵心口的轨迹与当年母亲所发完全重合。血雾弥漫间，她摸到嫁衣内袋的羊皮卷，母亲簪花小楷被水浸得洇开："惊雷堂主萧天绝，实为御前..."
水面突然传来金铁交鸣，江暮雪破水而出时，正见萧天绝的蟒袍拂过皇帝面门。软剑插在五丈外的冰层里，她咬碎银牙扯下腰间草绳，断枪头裹着冰碴掷出。萧天绝回身格挡的瞬间，她已踏着浮冰掠至，染血的指甲抠向他颈间新月疤痕。
"青鸾果然把软剑给了你！"萧天绝擒住她手腕的力道，与五年前捏碎父亲枪杆时同样狠辣。江暮雪屈膝顶向他气海穴，却被玄铁指虎划破小腿。血腥味刺激下，她忽然旋身使出新悟的绳枪术——草绳缠住冰层下的沉船铁锚，借力甩出时带起千斤泥沙。
皇帝在混战中苏醒，染血的指尖突然弹出一枚玉扳指。江暮雪凌空接住这暗器的刹那，浑身血液几乎凝固：扳指内壁刻着的"雪"字，与她周岁时父亲所赠长命锁上的刻痕完全相同。
"杀！"萧天绝的暴喝惊醒怔忡。江暮雪本能地掷出玉扳指，翡翠撞上玄铁指虎炸成齑粉。碎玉纷飞中，她终于看清萧天绝腰间佩剑的吞口处，暗嵌着母亲翡翠耳坠的残片——那抹翠色在雪光里，与父亲临终前望向她的最后一眼同样凄绝。
绳枪绞住剑柄的瞬间，寒潭突然掀起巨浪。血色嫁衣被暗流卷出水面，十三道钩锁自不同方向穿透嫁衣，将江暮雪团团围住。她望着嫁衣心口处的破洞，突然明白这是母亲当年的伤口位置，悲啸声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枪意。
软剑自冰层震飞入手，江暮雪踏着钩锁腾空。晨光刺破云层的刹那，她使出那招始终未成的"惊鸿照影"，剑光分作十三道虚影，精准刺入每个杀手的天突穴。血雨瓢泼而下，染红了她手中展开的羊皮卷，最后几行字在血渍中显现："...暮雪乃陛下血脉...萧贼窃国..."
皇帝踉跄着扶住沉船残骸，明黄里衣下隐约露出新月状疤痕。江暮雪剑尖颤抖着挑开他衣襟，那道与母亲一模一样的伤痕刺痛双目——原来当年为父亲挡箭的，从来都不是母亲。
"你母亲抢走玄铁令那夜，正是要阻止朕与萧天绝的交易。"皇帝咳着血沫，手中握着的半块铁符突然脱落。江暮雪接住的瞬间，潭底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鸣。血色嫁衣裹着青鸾枪缓缓升起，枪头镶嵌的玄铁令完整无缺，映出她与皇帝三分相似的面容。
萧天绝的狂笑自岸边传来："叶青鸾这个蠢妇，到死都以为能保住你们父女..."话音未落，江暮雪已踏浪而至。青鸾枪穿透他胸膛的瞬间，十二枚透骨钉自嫁衣袖中射出，将尸体钉在镇北侯府废墟的残碑上——正是母亲独创的"十二辰封穴"。
朝阳完全跃出地平线时，江暮雪扯下嫁衣披在肩头。玄铁令沉入寒潭的涟漪里，惊起几只寒鸦。皇帝欲言又止的神情中，她忽然抖开羊皮卷最后一页，母亲的字迹力透纸背："玄铁既沉，山河永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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