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车祸去世的,可那辆车里不止他一个人,副驾上还坐着……一个女人。”
叶珩的声音如游丝一般飘飘荡荡传进了林染的耳朵里,她没去看他,却能感受的到他灼热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缠绕。
“是顾晓光介绍他们认识的,我爸和顾晓光是大学同学,但因为各种原因,我爸被迫放弃了这个行业,进了枫林。那年枫林筹备开一间新的会所,顾晓光找到我爸想入股,我爸本来是无所谓的,但被我妈否决了,顾晓光记恨我妈,就给我爸牵了这条线,还设计让我妈撞见他们一起出现在酒店的前台,我妈骂了那个女人,而我爸,那个一辈子都谦和有礼人,居然也动怒了……”说到这里,叶珩突然笑了,带着无尽的嘲讽与凄凉,“那位女士是插画师,可能她勾起了我爸对艺术尘封已久的热爱吧,总之,那是我此生唯一一次见我爸发火……说真的,从小到大我从来没见过我父母他们两个人待在同一屋檐下超过五分钟,可那次,他们吵了足足二十四分钟零四十秒……”叶珩顿了下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试图压抑住他心底的悲伤,然而,他发出的声音依然带着细微的颤抖,“再后来,我爸带着那个她‘出差’去了,回来的路上我爸心脏病突发,车直冲到了山下,爆炸了,车毁人亡。”
空气凝滞了一会儿,林染幽声问道:“所以你恨顾晓光和……那个她?”
“恨!”叶珩的回答像在寂静里响开的一记闷雷,“即便我明白这件事最大的错在我爸,我依然无法不迁怒于他们,我不光恨他们,我还恨我姥爷……”
“……”林染的眼底泛起困惑的涟漪。
叶珩苦涩地笑了笑,接着说道:“枫林是我爷爷和我姥爷一起创办的,但我爷爷奶奶早逝,我爸是被我姥爷抚养长大的,他知道我姥爷对他心有戒备,本无心再插手枫林的事务,只想安安心心做一名导演,可天有不测风云,我舅舅因病去世,我姥爷受不住打击也一病不起,我妈那时还没毕业,太年轻挑不起那副担子,于是我姥爷强令我爸和我妈结婚,用一纸婚约锁死了根本不相爱的的两个人,他们的婚姻里只有利益没有感情,这才是他们痛苦的根源。”
“但这不是他背叛的借口,再炽热的爱情也必须向婚姻低头……”林染的眼睛看向了某个缥缈的远方,“这是我小姨告诉我的。”她的声音轻的如羽毛飘落到地上,却字字铿锵。
叶珩愣住了,良久,他才沉声道:“可当情难自禁时,人不会挣扎、徘徊直至迷失自我吗?”
“有些人会,有些人不会,只看每个人坚守原则的信念,但不管会与不会,过程都是痛苦的,结局也都是惨烈的,所以有些缘份不如不开始,有些人也不如不相遇……”
尾音落下时,林染的呼吸已经微微发颤,沉重的回忆席卷而来,压的她有些透不过气来,默了几秒,她颤声继续说道:“你父亲去世,你还有可以有去恨的人,可我小姨去世我却只能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执拗,不肯和我妈一起去新加坡,如果我去了,小姨也就不用留下来陪我,所有的意外也就不会发生……”
她的声音消散在空气里,带着无法言说的沉痛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