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动椅子坐到他面前,珍重地搂过他。
我应该试着习惯将和他的每一次见面都当做是最后一次那样珍惜。
双手捧住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片刻,我轻轻吻了他。
“换衣服跟我去公司吧。”
他每次来到江市,活动范围都只在我家,并没有去过我的公司。
他身体微微前倾着,手指抓握着我的手。
是完全依赖于我的姿态。
他没有问我原因,也没询问去干什么,只是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回答:“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在得知他患病后,我明显地感觉到他的状态大不如前,通常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身体虚弱地一点事都做不了。
现在想来,他以前应该在很努力地掩盖自己的病情,在我面前极力表现地正常吧。
我靠近身体尽量贴近他,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下午就回来了,不会很累。”
他点点头,我又说:
“有我在你身边。”
我拉着他的手,缓步走进公司大楼。他跟在我身后,保持着慢我半步的距离,戴着一顶渔夫帽,帽檐压低,堪堪遮挡住眉眼。
我这个公司的总裁,实在是做得不称职,出国学习之后,回来总是居家办公,这才算是第一次正经进公司门。
我们每经过一个地方,都有员工打招呼。
“李总好。”
我一一点头回应他们。
他们虽然都在和我打招呼,眼睛却都在盯着我身边的人,甚至有些毫不收敛地捂住张大的嘴巴。
他们或许认得出我牵的人是陈屿,毕竟是以前的大明星,也有可能认不出,但一定能猜到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感受得到我们之间暧昧的,粘连,胶着的氛围。
我不隐藏,愈加与他靠近,由牵手改为十指相扣,进电梯时,面对电梯里外直勾勾的目光,我们旁若无人,近地几乎搂在一起。
我领他进入我的办公室,关上门,带他坐到我的办公椅上。
我站在他面前,抬手摘下他的帽子,两手攀住他的胳膊,温柔地看他,我们一上一下,相顾无言。
最后,我稍微直了直身体,搂着他的腰,吻了他。
“他们都知道你了。”
陈屿不说话,只是嘴角一直嵌着一抹微笑。
我莫名记起之前看过的一段影视画面,寿终正寝的老人坐到轮椅上,看着院子里的子子孙孙忙来忙去,最后大家各自找好自己的位置,将老人安置好,一同拍下一张合照。
那位老人的表情就如同现在的陈屿一样。
那是面对死亡,了无遗憾的安全感与归属感。
我很荣幸能成为陪他走到生命尽头的那个人。
我把我的办公椅让给他坐,自己搬了另外一个椅子坐他旁边。他很安静,只是盯着我,看我工作,或者累了稍微眯一会儿。他的眼里像铺了一层水,每次扭头与他对视的时候都令我深溺其中。
我们一点都不避讳,就这样挨着坐着,有人敲门谈事情就大大方方让人进,当着陈屿的面压低声音小声谈话。
我会在下属敲键盘展示提案的时候喊:“稍等一下”,随即起身为睡着了的陈屿盖上外套,再回来说一句:“不好意思,请继续。”会在听下属喋喋不休说想法时,脑子一边思考着,手一边在下面偷偷捏着陈屿的手指,也会在陈屿睡醒睁开眼睛时,凑到他面前问他“冷吗?要喝水吗?”,全然不管此刻有旁人看着我。
等到办公室没人了,我就会和陈屿挤到椅子上,将他抱起来坐在我的腿上,用脸蹭蹭他的脸,刚睡醒,红红的,还带点温热的脸,然后忍不住亲好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