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刚走出正殿,就见廊下的宫灯被夜风晃得微微发亮。
她脚步不停,径直往沈娇娇的偏殿去——太后既说了要护着这位公主,往后公主身边的风吹草动,都得仔细盯着。
偏殿里,沈娇娇正将那块碎玉放在烛火下细看。
玉片上隐约能看到半道刻痕,像是某种记号,她指尖顺着刻痕摩挲,心里反复想着“坤宁宫”三个字。
忽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是张嬷嬷的声音:
“公主,老奴奉太后之命,往后在您身边伺候,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沈娇娇心里一动,连忙收起碎玉,起身开门。见张嬷嬷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包袱,她愣了愣,
“嬷嬷这是……”
“太后说您初来乍到,身边的人未必贴心,让老奴来帮衬着。”
张嬷嬷走进殿内,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桌上的食盒——甜糕还剩大半,食盒盖敞着,倒不像有防备的样子。
她放下包袱,又道,
“往后宫里若有什么人来送东西,或是传什么话,公主不妨先跟老奴说一声,免得误了您的事。”
沈娇娇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忽然明白过来——太后这是怕她出事,特意派张嬷嬷来当她的“眼”和“盾”。
她眼眶微微发热,轻声道:“有劳嬷嬷了。”
张嬷嬷笑了笑,没再多说,只是将殿内的烛火调亮了些:
“公主早些歇着吧,明日还要给太后请安。夜里若有动静,喊老奴一声便是。”
说罢,她便退到了外间,轻轻带上了门。
沈娇娇坐在榻上,看着外间透进来的微弱灯光,心里踏实了不少。
她重新拿出碎玉,借着烛火再看,忽然发现那半道刻痕竟和太后帕子上梅花的枝干纹路有几分相似。
她猛地拿起帕子比对,果然——帕子右下角的梅枝,有一处弯折的弧度,竟和碎玉上的刻痕能隐隐对上。
她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太后和原身一家有关系?可太后为何不直接问她?
正想着,外间忽然传来张嬷嬷压低的声音,像是在跟什么人说话。
沈娇娇屏住呼吸,悄悄走到门边听着。
只听张嬷嬷道,
“太后吩咐了,公主这边的事,不许任何人外传,尤其是皇后宫里来的人。你们往后巡逻时多留意着些,别让不三不四的人靠近偏殿。”
门外传来另一个宫女的应声:
“嬷嬷放心,我们都记着了。”
等脚步声远去,沈娇娇才缓缓退回榻边。她捏着碎玉和帕子,忽然觉得这宫里的线,似乎比她想的更缠——太后的护佑、碎玉的刻痕、皇后的“示好”,像是一张网,将她裹在中间。
但此刻她心里没有慌,反而多了几分底气——有太后和张嬷嬷在,她查起青牛村的事,总能少些阻碍。
第二日清晨,沈娇娇刚起身,张嬷嬷就端来了热水。梳洗时,张嬷嬷忽然道:
“公主,今日给太后请安时,皇后怕是也会去。太后说,若皇后问起您昨日的甜糕,您照实说喜欢便是,不必多言其他。”
沈娇娇点头应下。等她到了正殿,果然见皇后已经坐在太后身边,手里还拿着一串佛珠,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见沈娇娇进来,皇后立刻起身,笑着拉过她的手,
“妹妹今日气色真好,昨日的甜糕合胃口吗?若是喜欢,改日姐姐再让小厨房给你做。”
沈娇娇依着张嬷嬷的嘱咐,轻声道:
“多谢皇后娘娘,甜糕很合胃口。”
太后坐在上首,手里端着茶盏,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淡淡道:
“娇娇刚入宫,还不懂宫里的规矩,往后还要劳烦皇后多照拂些。”
皇后笑着应下:
“母后说的是,妹妹既是您的义女,便是我的妹妹,我自然会照拂。”
说着,她又看向沈娇娇,
“对了妹妹,明日宫里有赏花宴,你也一起来吧,正好认识些宫里的姐妹。”
沈娇娇心里一凛——赏花宴人多眼杂,皇后忽然邀她,是真的想让她融入,还是另有所图?
她正想开口,就听太后道:
“娇娇昨日刚跟二皇子聊过《山海经》,正好赏花宴上也能跟姐妹们说说故事,就去吧。”
太后替她应下,沈娇娇便不再推辞。
等皇后走后,太后才看向她,眼神里带着几分郑重,
“明日赏花宴,皇后身边的人或许会跟你搭话,记住,不该说的别多说,若有难处,张嬷嬷会帮你。”
沈娇娇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用力点头,虽然不知这皇后打的什么算盘,但她现在依靠着太后,还是有了几分的底气。
赏花宴当日,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盛,红的、粉的、白的挤在枝头,引得不少宫妃围在花下说笑。
沈娇娇跟在张嬷嬷身后,刚踏入园门,就见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迎了上来,笑着引她,
“公主,娘娘在那边的凉亭等着您呢。”
沈娇娇心里有数,面上却不动声色,跟着宫女往凉亭走。
远远就见皇后坐在亭中,身边还陪着几位嫔妃,二皇子也在,正拿着一把折扇,不知在跟旁边的人说些什么。
“妹妹来了,快坐。”
皇后见她过来,立刻起身拉她坐下,又让人递上一盏花茶,
“这是今年新采的雨前龙井,妹妹尝尝。”
沈娇娇接过茶盏,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轻声道谢。刚抿了一口,就有位穿浅粉色宫装的嫔妃笑着开口:
“早就听说太后新认了位义女,今日一见,果然是个标致的姑娘。不知公主从前在宫外,是住在何处呀?”
这话问得直白,沈娇娇心里一紧——对方分明是想探她的底细。
她还没开口,张嬷嬷就先上前一步,笑着道:
“我们公主从前跟着父母在江南住,后来父母去了,才被太后接进宫来。江南好地方,养出来的姑娘自然水灵。”
张嬷嬷一句话带过,既没露破绽,又堵了那嫔妃的话头。
皇后看了张嬷嬷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随即又笑道:
“江南确实好,去年本宫还让人从江南捎了些丝绸回来,改日送些给妹妹做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