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来了,坐。”
皇帝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笑意,
“这些日子,你在宫里行事沉稳,又蒙太后喜欢,珩儿更是日日在朕面前提起你。”
沈娇娇隐约猜到了什么,指尖悄悄攥紧了衣袖。
果然,皇帝接着开口,
“朕看你与太子性情相合,如今珩儿已到成婚年纪,待过些时日皇后禁足稍缓,便让她为你们筹备婚事。”
“父皇!”赵珩猛地抬头,他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儿臣谢父皇皇祖母恩典!”
沈娇娇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她看着皇帝与太后笃定的神色,又看向赵珩眼底真切的欢喜,喉咙像被堵住一般,一个“不”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知道,这是皇帝权衡后的决定——沈卓倒台后,皇后势力受损,他们需要借她与太子的婚事,既安抚赵珩,也平衡后宫局势。
沈娇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痛让她混沌的思绪清明了几分。
曾几何时,她午夜梦回都在盘算如何靠近太子、夺得太子妃之位——那是她在深宫立足、查清青牛村冤案最直接的跳板。
可此刻,当这梦寐以求的位置真的递到眼前,她心里却翻涌着莫名的抵触。
她下意识抬眼,望向殿外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宫墙看到那个即将出宫立府的身影。
是赵瑜。
是那个会不顾一切帮助她、会在深夜冒风险见她、会默默动用势力寻她哥哥的赵瑜。
这份突如其来的牵绊,竟让她对自己筹谋已久的目标生出了犹豫。
“阿瑶?怎么不说话?可是有什么难处?”
太后见她失神,温和地追问。
沈娇娇猛地回神,压下心底的波澜,迅速屈膝跪下,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羞怯:
“儿臣…只是太过惊喜,一时不知如何应答。能得陛下与皇祖母垂爱,儿臣……儿臣愿意。”
这话一出,殿内的气氛瞬间松快下来。赵珩脸上的笑意更浓,掌心‘赵珩好感度95’的数字刺眼地跳动着——这份因系统而生的偏爱,此刻却成了她最沉重的枷锁。
“起来吧,好孩子。”
太后笑着抬手,
“哀家就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往后入了东宫,好好辅佐太子,他定不会亏待你。”
沈娇娇谢恩起身,垂着眼帘不敢看赵珩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选了一条最“正确”却也最无奈的路。
离开慈宁宫时,赵珩主动上前想扶她,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
“太子哥哥,阿瑶自己能走。”
她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一丝疏离。
赵珩愣了一下,连忙道:
“是不是累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婚事的细节,你若有喜欢的样式,尽管跟我说。”
沈娇娇敷衍地点点头,快步走回偏殿。
刚关上门,她就无力地靠在门板上,从袖中摸出那包着半块碎玉的手帕和刻着“瑜”字的玉佩,两枚信物在掌心硌得她生疼。
赵瑜的出现,却像一缕春风,让荒芜的心田冒出了嫩芽。
如今要她斩断这缕生机,嫁给一个心思被系统操控的太子,她如何能不抵触?
可她没有退路。
太子妃的位置是她接近皇后、查清真相的最佳途径,她不能因为一时的儿女情长放弃。
当晚,赵瑜的心腹悄悄送来消息,说赵瑜得知婚事后,在府中枯坐了一夜,只留下一句
“她选的路,我便帮她走稳”。
沈娇娇看着字条,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攥紧拳头,抹去泪水,眼底重新燃起坚定的光芒。
“瑜哥哥,等我。”
她在心里默念,
她将字条烧尽,转身对侍女道:
“取我的笔墨来,我要给太子殿下写一封信,多谢他今日在陛下面前的维护。”
笔尖落下,字迹工整温婉,全然看不出她内心的波澜。
沈娇娇刚将给赵珩的信折好,侍女就匆匆进来禀报:
“小公主,宫里传消息说,皇后娘娘的禁足提前解了,说是陛下体恤筹备太子婚事需主母操劳。”
沈娇娇捏着信纸的指尖猛地收紧,眼底掠过一丝冷意。果然,皇后绝不会错过拿捏她的机会。
她还未细想对策,又一个消息接踵而至,
“还有,慈宁宫那边说,太后娘娘晨起突发恶疾,太医说需静养祈福,已传旨明日起程去京郊静心寺常住。”
这两桩事凑在一起,分明是皇后的后手。沈娇娇将信搁在案上,走到窗边望着沉沉夜色,晚风得她愈发清醒——太后离京,皇后掌权,接下来的日子怕是难熬了。
次日清晨,太后离京的銮驾刚出城门,皇后便派人传沈娇娇去坤宁宫。
踏入殿内,就见皇后端坐在主位,神色虽带着几分刚禁足后的憔悴,眼神却锐利如刀。
“沈阿瑶,”
她开口,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如今要做太子妃了,倒是越发体面了,见了本宫也不知道主动行礼?”
沈娇娇依着宫规屈膝行礼,声音平静:
“儿媳见过皇后娘娘。”
“儿媳?”
皇后冷笑一声,端起茶盏抿了口,故意将茶渣泼在她脚边,
“还没入东宫的门,就忘了自己的身份?本宫听说,你连日来都在查沈卓的案子?怎么,是觉得抓住本宫的把柄,就能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了?”
沈娇娇垂着眼,任由茶水浸湿裙摆,
“娘娘误会了,阿瑶只是挂念哥哥下落,才多问了几句。”
“挂念哥哥?”
皇后猛地拍向桌案,
“你那个哥哥,怕不是早就成了乱葬岗的孤魂野鬼!”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沈娇娇心上,她猛地抬头,正撞见皇后腰间系着的香囊——香囊坠子上,赫然嵌着半块与她掌心一模一样的碎玉!
两半玉的切口严丝合缝,显然本是一块。
沈娇娇强压下心头的震动,缓缓低下头。
皇后见状,只当她是怕了,语气愈发傲慢:
“太子妃的婚事,本宫会亲自筹备。不过,这东宫可不是你想进就能安稳待着的地方,往后每日清晨,你都得来坤宁宫伺候笔墨,学学规矩,免得日后丢了东宫的脸面。”
这分明是想将她拿捏在手里,日日磋磨。沈娇娇咬了咬唇,应道:
“阿瑶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