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深巷的赵府旧宅，断壁爬满了老藤，枯叶被风卷着打在青石板上，倒比鸟鸣更显寂寥。

林逸轩踏着晨露翻墙而入时，林徐然已在正厅梁柱后立着。昨夜那串珊瑚珠系在他素色长衫的腰间，红得像簇跳动的火苗，衬得他眉眼间多了几分锐色。

“查过了，”林逸轩压着声线朝西侧耳房偏头，“赵太傅当年的书房就在那儿，火灾后还剩了半截。”

木门一碰就碎，扬起的灰里裹着陈年霉味。林徐然点亮火折子，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墙上几张泛黄的纸赫然是当年布防图——朱砂圈住的永安宫偏门，像只醒目的眼。

“先帝驾崩前夜，他就是从这儿进去的。”林逸轩指尖抚过那圈朱砂，话音刚落，院外传来靴底碾碎石子的响动。

火折子骤然熄灭，两人闪身躲进书架后暗格。门被推开的声响里，老管家苍老的声音钻进来：“仔细搜，墙角的砖当年大人特意换过。”

暗格里逼仄，林逸轩的肩抵着林徐然的背，能触到对方绷紧的肌肉。恍惚间竟想起十年前侯府假山洞，那时林徐然总揪他玉佩穗子，嫌珊瑚络子扎手，偏又攥得死紧。

“找到了！这块砖是松的！”

暗格木板震了震，林徐然按横梁的指尖蹭过林逸轩下颌。对方呼吸顿了顿，发间皂角香混着晨露清冽，倒让人心头一跳。

“走。”林逸轩趁外面搬砖的空档推开暗格另一头出口。刚钻进后巷，老管家的怒吼就追了上来：“追！肯定没走远！”

林徐然拽着他拐进窄巷，青石板湿滑，他踉跄着被林逸轩反手拉住。珊瑚珠串从腰间滑出，坠在相握的手上，冰凉珠子硌着掌心，倒成了最实的牵绊。

“这边。”林徐然拽他拐进处宅院，关上门才笑，“我家旧宅，赵府的人不敢进。”

院里石榴树挂着青果，树干上歪扭的“然”与“轩”还在，是当年比身高刻的。

“早知道我会来？”林逸轩摸着字问。

林徐然靠在树干上，阳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不然画舫上何必露那珊瑚络子？”他抬眼笑，“我还知道，你昨晚把苏州知府的供词，换成了赵太傅的手札。”

“那你还敢来？”

“为何不敢？”林徐然上前一步，近得能看清他睫毛上的尘，“毕竟，咱俩手里的半枚玉佩合起来，才是让他认罪的铁证。”

院外报童吆喝着赵太傅被御史台传讯的消息。林逸轩摸出玉佩，与林徐然的那半枚拼合，阳光照得“永安”二字发亮。

“看来，”两人握紧合璧的玉佩相视一笑，“天要亮了。”

石榴叶被风吹得哗哗响，巷口晨雾散了，皇城角楼的朱红宫墙在朝阳下泛着暖光，似要照进所有藏着秘密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