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逸轩推开门时,正看见林徐然蜷缩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脸色苍白得像刚晕染开的宣纸,握着数位笔的手微微发颤。
“又熬夜了?”林逸轩把保温桶放在桌上,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无奈。他走近时闻到淡淡的药味,混着林徐然常用的樱花味护手霜气息,形成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林徐然抬头时眼尾泛着红,大概是熬夜熬的。“最后一格……差一点就好了。”他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那里有个坐在轮椅上看海的少年。
林逸轩没说话,先伸手探他的额头,指腹的温度让林徐然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37度8,低烧。”他抽出体温计甩了甩,“先喝药,粥在保温桶里。”
林徐然盯着屏幕没动,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可是这个分镜……”
“你的肺不允许你再耗下去。”林逸轩的语气很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关掉绘图软件,保存的提示音轻得像叹息。“上周的检查报告显示,你的肺功能又下降了5%。”
房间里静了几秒,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鸟鸣。林徐然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带着点自嘲:“有时候觉得,我就像我画里的角色,被困在玻璃罩里。”
林逸轩正在倒药的手顿了顿。他记得那个故事,主角天生有严重的呼吸系统疾病,永远活在消毒水味道的房间里,唯一的慰藉是通过窗户观察外面的世界,然后把那些见闻画成漫画。
“但你比他幸运。”林逸轩把温好的药递过去,陶瓷碗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你有我。”
林徐然抬眼看他,阳光恰好落在林逸轩的侧脸,把他睫毛的弧度照得很清晰。这个总是冷静自持的医生,眼底偶尔会流露出他看不懂的情绪,像深海里的暗流。
他乖乖喝了药,苦味在舌尖蔓延开时,林逸轩递过来一颗水果糖,柠檬味的。“下午我休息,陪你去公园走走?”
林徐然愣了愣。“可是花粉……”
“我查过了,今天花粉浓度很低,风也小。”林逸轩从医药箱里拿出便携雾化器,“出门前做一次雾化,不会有事的。”
公园里的樱花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落在石板路上,像一场温柔的雪。林逸轩推着轮椅,走得很慢。林徐然戴着薄薄的口罩,眼睛却亮得惊人,像孩子第一次见到糖果的模样。
“你看那棵树,”他指着不远处一棵歪脖子樱花树,“很像我新漫画里的场景。”
林逸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阳光穿过花枝的缝隙,在林徐然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回去可以画下来。”他说,“但前提是,你今天要早睡。”
林徐然弯了弯眼睛,口罩遮住了他的笑容,却遮不住眼里的笑意。“成交。”
风吹过,又有花瓣落下来,粘在林逸轩的肩头。林徐然伸手想拂掉,指尖刚碰到布料,就被林逸轩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心很暖,带着常年握手术刀的薄茧,却意外地让人安心。
“林医生,”林徐然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有点闷闷的,“你说,我会不会有一天,能像普通人一样,不用戴口罩,不用随身带药,就站在这里晒太阳?”
林逸轩握紧了他的手,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那里有鸽子成群飞过,翅膀划破流云。“会的。”他说,语气坚定得像在许下一个永不失效的承诺,“我会让你等到那一天。”
轮椅碾过花瓣的声音很轻,像一句未说出口的温柔。林徐然低头看着交握的手,忽然觉得,也许被困在玻璃罩里也没关系,只要罩子外面,有一个愿意为他挡住风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