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精灵的故事

水精灵发现那个人类，眼中总浮现着他的身影，他的眼睛如蓝宝石一样，正是他的颜色，而水精灵的眼睛是紫色

林逸轩的画夹渐渐装满了湖水的模样。

有时林徐然浮在水面看他，会发现少年握着炭笔的手总在半空停顿，视线越过画纸落在他脸上，像是在描摹什么比湖水更重要的东西。直到林徐然眨了眨紫色的眼睫，他才慌忙低下头，耳尖红得像岸边熟透的野莓。

“你的眼睛真好看。”这天林逸轩忽然说。他刚画完一幅紫藤花缠绕青石的画，纸页上还沾着未干的靛蓝颜料。林徐然正用指尖卷着自己银蓝色的长发，闻言歪了歪头，尾鳍在水下轻轻搅动出漩涡。

“像浸在水里的紫水晶。”林逸轩放下画笔，伸手想碰他的睫毛，指尖却在半寸外停住，转而捞起一片漂到岸边的紫藤花瓣，“比我见过的所有花、所有石头都好看。”

林徐然望着他。少年的眼睛在阳光下亮得惊人，是那种剔透的蓝，像他见过最深的海，又像雨后洗过的天空。他忽然明白，为什么每次林逸轩看他时，自己胸腔里的悸动会格外清晰——那双眼睛里盛着的，全是他的影子。

是他浮在水面时，银蓝色长发铺展如浪的模样；是他尾鳍拍打出水花时，紫色眼瞳里映出的碎光；甚至是他第一次被花瓣粘在鼻尖时，笨拙地偏头躲开的傻气。那些他自己都未曾留意的细节，全被林逸轩好好收在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睛里。

水精灵不懂人类的“珍藏”，但他能感觉到那份目光里的重量。就像湖水会记得每一片落下的花瓣，林逸轩的眼睛，也在悄悄记下他的一切。

夜里林徐然潜入湖底，在存放月光的蚌壳前停住。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自己的倒影：紫色的眼瞳在幽暗的水里泛着微光，长发随水流轻晃，尾鳍开合间会洒下银蓝色的磷光。这副模样，真的值得林逸轩那样反复凝望吗？

他想起林逸轩说“动心”时的样子，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少年掌心的温度。那种陌生的情绪又涌了上来，比以往更汹涌，像要把他整个吞没。他忽然很想再看看那双蓝眼睛，想知道此刻里面有没有映着月下的湖水，有没有映着一个正在想他的水精灵。

第二天林逸轩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个小木盒。他打开盒子，里面铺着深蓝色的丝绒，放着一枚用贝壳打磨的坠子，边缘被磨得光滑，中间穿了根细麻绳。

“我照着你的眼睛磨的。”林逸轩把坠子递过来，贝壳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紫，“不太像……但我试了好多贝壳，只有这个最接近。”

林徐然接过坠子，指尖触到贝壳的凉意，心里却像被投入了一团火。他忽然凑近，紫色的眼瞳几乎要贴上林逸轩的蓝眼睛。少年的呼吸顿住了，睫毛微微颤抖，那双蓝眼睛里瞬间挤满了他的影子——放大的、带着探究的、全然属于他的影子。

“你的眼睛里，有我。”林徐然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水的清润。

林逸轩的脸“腾”地红了，像被夕阳烧过的云。他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后只化作一声低低的“嗯”。

林徐然忽然笑了。水精灵很少笑，笑起来时眼角会泛起细碎的光，像落了星子。他把贝壳坠子系在自己的发间，紫色的眼瞳在阳光下亮得惊人。

原来动心是这样的。是看到那双蓝眼睛时，会想把自己所有的样子都塞进去；是知道自己住在对方眼里时，会比吞了最甜的水露还要快活；是明明不懂人类的情愫，却偏想用这双紫色的眼睛，把那个蓝眼睛的少年，也好好装起来，装一辈子。

湖水轻轻晃荡着，托起两个交叠的影子。一个蓝眼睛里盛着紫色的光，一个紫眼睛里映着蓝色的海，从此这片湖，成了藏着两心相照的秘密之地。

作者说一下：讲一个比较刀的点，林逸轩老去的时候就林徐然还是那个样子，林徐然不可以离开水域，所以会一直等着那个少年分享故事，可他以后再也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