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碎银般洒在礁石上。林徐然蹲在岸边，指尖捻着片海藻，看着水里那个探出上半身的人影——黑色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颈间，蓝色眼睛在夜色里亮得像淬了冰的宝石，分明是人类的模样，腰侧却隐没在粼粼波光里，隐约能看见银色的鳞片。

“你果然又来了。”林徐然的声音很轻，怕惊走这只传说中的人鱼。他是个半吊子巫师，背着师父跑到这片禁忌海域，本想找些稀有海草炼药，却在三个月前撞见了林逸轩。

林逸轩没说话，只是微微歪头，蓝色眼睛落在他乱蓬蓬的黑发上。他比岸边的巫师高出一个头还多，此刻半浸在水里，视线刚好与蹲坐的林徐然平齐，却仍能看出明显的身高差。

“今天带了这个。”林徐然从布袋里摸出块烤得焦香的鱼干，递过去。这是他摸索出的规律，人鱼虽能化出人形，却仍偏爱生食，唯独对他烤的鱼干格外执着。

林逸轩伸手接过，指尖碰到林徐然的掌心，带着海水的凉意。

林徐然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想起师父说的“跨种族咒语”。书上说，若想与人鱼建立羁绊，需共享气息。他咽了口唾沫，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指尖轻轻贴在自己的嘴唇上，停顿片刻，又小心翼翼地将手指移到林逸轩的唇上。

冰凉的指尖带着巫师身上淡淡的草药香，林逸轩的动作顿住了。他看着林徐然近在咫尺的脸，对方紫色的眼睛里映着月光，像盛着揉碎的星子，乱蓬蓬的黑发垂下来，扫过他的手背，带着微痒的触感。

“这是……”林逸轩的声音很哑，像被海水泡过，“你们人类的礼节？”

“嗯。”林徐然的耳尖发烫，胡乱点头，“是、是表示友好。”他不敢说，这是他从禁书里看来的，据说能让双方感知彼此的情绪。

指尖下的嘴唇很软，带着海水的咸涩和鱼干的焦香。林徐然能感觉到林逸轩的呼吸微微顿了顿，随即，一股奇异的暖流顺着指尖涌过来——那是人鱼的情绪，像深海的暗流，藏着好奇，还有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猛地收回手，心脏跳得像要撞破胸膛。“我、我该回去了。”

林逸轩却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人鱼的力气很大，指尖却收着劲，没弄疼他。“明天还来吗？”蓝色眼睛里带着点期待，像怕被抛弃的大型犬。

“来。”林徐然几乎是脱口而出。

第二天黄昏，林徐然刚到岸边，就被林逸轩拽着往深海游去。冰凉的海水没过巫师的腰际，林逸轩却用鱼尾托着他，不让他呛水。黑色长发在水里散开，与林徐然的乱发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

“带你看个东西。”林逸轩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他们停在一处珊瑚礁前，林逸轩抬手一挥，无数发光的鱼群突然涌出来，在两人周围盘旋，把海水照得如同白昼。林徐然仰头，看见林逸轩的脸在光线下格外清晰，蓝色眼睛比任何时候都亮。

“好看吗？”

“好看。”林徐然点头，忽然想起昨晚那个触碰，鬼使神差地又抬起手，指尖先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再贴上林逸轩的。

这次，林逸轩没有愣住。他微微低头，凑近了些，让巫师的指尖能更稳地停在自己唇上。紫色眼睛与蓝色眼睛在发光的海水中对视，彼此的呼吸交缠，带着海水的咸和草药的清苦。

“林徐然，”林逸轩忽然开口，声音透过指尖传来，带着奇异的震颤，“禁书里说，这个动作，不止表示友好。”

林徐然的脸瞬间红透。他没想到人鱼居然知道禁书的内容，正想解释，却被林逸轩按住后颈，轻轻吻了上来。

海水带着微咸的气息涌进唇间，人鱼的吻很生涩，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林徐然闭上眼睛，任由自己被托在海水中，感受着对方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体温，感受着那缕藏在深海暗流里的、独属于他的情绪。

原来共享气息，是这种感觉。像两滴水融进同一片海，再也分不出彼此。

等他们回到岸边时，林徐然的头发湿得更乱了。林逸轩替他捋开贴在额前的发丝，指尖不经意间扫过脸颊，带着海水的凉意。

“明天还来。”林徐然看着他，这次的语气无比肯定。

林逸轩笑起来，蓝色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我等你。”

月光再次落在礁石上，照着两个交叠的影子。一个高大挺拔，带着海水的清冽；一个稍显清瘦，缠着草药的淡香。差着五厘米的身高，却在夜色里，刚好能凑成一个完整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