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吊子巫师

晨光漫过海面时，林徐然正趴在礁石上晒书。禁书被海水浸得发皱，他用树枝压住边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封面上褪色的咒文——那是昨晚被林逸轩吻到时，慌乱中掉进海里的。

“在看什么？”

冰凉的气息突然贴在颈后，林徐然吓得手一抖，树枝滚进海里。他回头时，正好撞进林逸轩的怀里。人鱼不知何时上了岸，黑色长发还在滴水，顺着锁骨滑进敞开的衣襟，露出腰侧几片闪着光的银鳞。

“没、没什么。”林徐然想退开，却被对方圈住腰按在礁石上。林逸轩比他高出一个头，阴影落下来，把他整个人罩得密不透风，巫师的脚尖只能勉强踮着，才能站稳。

“是这本吗？”林逸轩从水里捞起那根树枝，又变戏法似的摸出本皱巴巴的书，正是那本禁书。他低头看着林徐然，蓝色眼睛里带着点狡黠的笑意，“里面说，‘共享气息’之后，该做这个。”

话音未落，他低头吻了下来。

比昨晚在海里的吻更沉，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林逸轩的手扣在林徐然后颈，迫使他微微仰头，另一只手按着他的腰，不让他有丝毫退缩的余地。林徐然的手抵在人鱼结实的胸膛上，能摸到温热的皮肤下跳动的心脏，还有肌理分明的线条。

“唔……”他想躲开，却被吻得更紧。舌尖扫过唇齿间，带着海水的咸涩，还有属于人鱼的、清冽的气息。林徐然的脑子渐渐发空，踮着的脚不知不觉落回地面，只能依赖着对方的支撑才不至于滑倒。

直到他快喘不过气，林逸轩才稍稍退开，鼻尖蹭着他的鼻尖，声音哑得厉害：“记住了吗？这才是‘友好’的正确做法。”

林徐然的嘴唇被吻得发红，连带着耳垂都染上粉色。他瞪着林逸轩，却没什么气势，反倒像只炸毛的猫：“你故意的！”

“是。”林逸轩承认得坦荡，手指穿过他乱蓬蓬的黑发，替他把挡在眼前的碎发捋开，“从第一次见你蹲在岸边偷哭，就想这么做了。”

那是三个月前，林徐然炼药失败被师父骂，躲在礁石后偷偷抹眼泪，没注意到水里有人鱼正盯着他看。

林徐然的心跳漏了一拍，像是被礁石硌到似的闷疼。他别过脸去看海面，晨光把浪尖染成碎金，可那些晃眼的光怎么也盖不住耳尖的热度——原来从那么早开始，这人鱼就把他的窘迫看了个全。

“偷看别人哭算什么本事。”他嘟囔着，声音却软得像被海水泡过的棉花。

林逸轩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抵的皮肤传过来，让林徐然的指尖都有些发麻。人鱼忽然弯腰，打横将他抱了起来，银鳞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在腰侧。

“喂！你干什么！”林徐然吓得搂住他的脖子，禁书从礁石上滑下来，被风吹得哗啦啦翻页。

“带你去个地方。”林逸轩的声音裹着海风，蓝眼睛里盛着比海水更深的温柔，“比你偷偷哭的礁石好看一百倍。”

他抱着人往深海走，海水漫过脚踝时，林徐然忽然感觉到有冰凉的东西缠上自己的小腿——低头一看，竟是林逸轩的尾鳍，银白的鳞片泛着珍珠光泽，轻轻卷着他的裤管，像怕他掉下去似的。

“你、你尾巴不是只能在水里变出来吗？”林徐然结巴了，他明明记得上次在浅滩见他，下半身还是人类的腿。

“靠近你就可以。”林逸轩低头，鼻尖蹭过他的脸颊，“巫师先生，你身上有让鱼尾变乖的咒语吗？”

林徐然的脸“腾”地红了。他想起禁书里夹着的那页笔记，师父用朱砂写的“人妖殊途，动情者必遭反噬”，此刻却被海风卷着，飘向远处的浪涛里。

海水没过胸口时，林逸轩忽然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咸涩的风里，林徐然听见他说：“那天看你哭，就想把你藏起来，藏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尾鳍轻轻一摆，两人沉入水中。林徐然闭紧眼睛，却没感觉到窒息——有温热的气息渡过来，带着人鱼独有的清冽，像把整片海的氧气都塞给了他。

再睁眼时，他看见林逸轩的脸在水光里浮动，黑色长发缠着他的手腕，蓝眼睛比深海更澄澈。远处有发光的鱼群游过，像流动的星河，而林逸轩的吻落在他的唇角，比星光更烫。

“这里……”林徐然想说什么，却被人鱼用指腹按住嘴唇。

“嘘。”林逸轩的声音在水里有些模糊，却字字清晰，“林徐然，别想别的，就看着我。”

他忽然想起禁书里那句被水泡得发涨的话：“当人鱼为你折下尾鳍上最亮的鳞，便是把命交在了你的手里。”

而此刻，有片带着体温的银鳞，正轻轻落在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