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黎深就将那个小东西植入了我心脏附近的地方,他将如何从体外激活那个装置的操作不厌其烦地对我讲了很多遍。
以至于我不得不问他“你不是相信我吗?为什么还要这么反复嘱咐?”
“我相信你和是否会忧虑你因为我的决定受到伤害没有冲突。”
“如果我不做手术取出来的话,这个装置会一直留在我体内吗?”我的手指轻轻抚摸自己心脏的位置,从体表完全不能察觉到我体内多了一个小装置。
“我用了会在人体内环境中自己分解的材料。大概100天之后,它会自己分解掉,随着新陈代谢离开你的体内。”黎深说得轻描淡写,但尽管我对科学和实验只懂个皮毛,也知道这中间的难度很大。他这么大费周章,其实不过是不愿意给我的身体带来任何健康上的隐患而已。
我领他的情,但既然他绝口不提,我也无法直接道谢,只能作出并没有察觉的样子来。
只是我们都没料到,在这个装置植入我体内后的第一夜,我就做了一个混乱的梦。
梦里的我成了黎深,因为辐射的畸变导致身体极其虚弱,所以能自己挪动的最远距离不过是从家里到门前苟延残喘的树下。我背靠着树坐着,天气好的时候,阳光照射在皮肤上,是微微的暖意。
有个小女孩经常会从EVER大厦里跑出来,来树下找我说话。她站在我面前,阳光从她身后照射过来,我看不清她的脸,但听得清楚她的笑声。
她经常问我“为什么你不愿意装上仿生义体呢?这样你就可以跟我一样好好的站起来啦。”
我只觉得心里涌起来的是强烈的排斥,我不愿意将自己的余生都和EVER深度绑定,哪怕EVER一直以来的说辞都是仿生义体可以让生命的质量更高。我似乎和小女孩解释了,但并不确定她是否真的听懂了。可以确定的是她对于我的决定很遗憾,因为她经常会说“你那么聪明,如果换了仿生义体,又能活得跟我一样久,该多好啊。”
我似乎在以黎深的身份重新面对那段时光,又像是看着什么全息电影一样全然没有真实感。我用黎深曾经的眼睛看到小女孩从EVER大厦上纵身一跃跳了下去,又看到EVER大厦里涌出很多工作人员,抬着那不成样子的小小身体进了电梯,不知去了哪里。
我看着黎深逐渐的长大,在EVER的权限渐渐变高。他走过无数条看起来一成不变的走廊,推开一扇扇紧闭的门。然后在一个满是巨大透明罐子的屋子里,看到了每一个罐子里都安放着那个从EVER大厦上跳下去的小姑娘……
我惊醒前,眼前最后的一个画面是黎深绕到透明罐子后面,看到小姑娘的后颈正中有一行竖着的编号:EVER-000。
“我没有过这样的经历。”黎深在听到我对于梦境的描述时几次控制不住去揉自己的眉心:“虽然你前面梦到的的确是我小时候的经历,但后面什么透明罐子……真的不是我的经历。”
我无辜的看着他:“可这也不是我的经历。”
“那个装置保存的的确是我的记忆备份,或许因为它现在在你体内,会让你在深度睡眠的时候无意识的和我的记忆有一定的重叠,但那些罐子……”黎深也难免语塞了片刻,才有些艰难的说:“我觉得或许你应该少看一点幻想元素比较重的电影?”
“我倒是感觉,你在诽谤我。”我面无表情:“作为EVER的特工,我真的没有闲到有时间看电影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