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我身体没有一点要好起来的迹象，但要说跳崖式的恶化，倒也没有。我很清醒的感觉自己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在日复一日的衰弱下去，就像所有人小时候都曾学过的一类问题，一个池子，一边往里放水，一边往外排水，它什么时候会被灌满，或者……放空所有的水？
我什么时候才会彻底空下来，步入虚无的死亡？
治疗我的的药物换过很多次，效果最好的那种是黎深在实验室里赶工研究出来的。虽然最早我是答应和黎深一起“搞事情”的，但现在我的身体状态，非但帮不上他，还要连累他加班配药帮我维生，这么算起来实在是有些对不住他。不过我也没办法亲口说抱歉，只能算了。
或许是为了给我配了维生药剂的原因，黎深每天都会出现在我病房里一阵，用仪器测量我的各项生命数据，再修改各种治疗方案。
他确实很厉害，即便我这种简直要毁得四面漏风的身体，也被他堪堪吊住了一条命，甚至于我的各种参数还小范围的回升了一些。
“我没办法彻底治好你，实际上……你的身体……适应了这个药水的配比之后，还会继续恶化。”黎深似乎想要尽量委婉，但沉思了一阵，他最终选择原样把话说出来。
我很想说“辛苦了，就这样吧。”但无法表达，我只能尽力朝他笑了笑。
“天气好的时候，我带你出去转转吧。”黎深最后这样对我说。
我没等太久，可能也就是几天之后，黎深将我挪到轮椅上，在轮椅外加了一层透明的防护罩，真的带我离开了EVER大厦。
尽管很吃力，我还是扣着黎深的手腕用密码文字问他要带我去哪里。
“我问一些人，在近郊有一处生长了很多变异植物的荒地。这是花开的季节，即使你看不清，应该也嗅得到花香。我带你……去看看。”
很奇怪，这些平常的东西，我原本是并不在意的，而现在听黎深说起，我倒真的有些向往了。果然当人意识到自己缺失了什么之后，才会异常珍惜。
可如果换个方向想想，黎深肯带这样的我出去，而不是担心我伤口感染恶化或者身体支撑不住，是否也有我其实已经支撑不到伤口恶化的时候的原因？
如果真是这样，那……
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的轮椅被黎深推着，停在一堆变异植物中间，植物特有的味道冲进鼻腔。
黎深问我：“你嗅得到吗？觉得怎么样？”
我很想回他一句“觉得尸体暖暖的”，但黎深可能会被我这话打个措手不及，我只能微笑着，勉强抬手，朝他做了个“OK”的手势。
“你……身体支撑不了太久了。”黎深说。
这我不意外，我点点头，听他继续说。
“我原本想要自己进行意识链接，但现在……最适合意识链接的是你。你去“深空”吧。”
如果我现在说得出话来，我一定得问问黎深，他凭什么觉得，EVER会愿意让我，一个平平无奇的特工进行意识链接？我是上辈子拯救过EVER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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