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铃铛

上官浅指尖轻轻按住宫远徵袖口，眼尾微挑似带春水：“公子可知，前日我替云雀妹妹簪花时，她腕间手镯勾住了我的丝线？”

　　不等宫远徵躲避，她指尖灵巧地旋开，慢悠悠添一句：“那镯上的鸟雀纹样，与云为衫的戒指纹样竟有七分相似。说也奇怪，她们都姓云……”

　　宫远徵目光骤冷，喉结微动：“你究竟想说什么？”

　　上官浅掩唇轻咳：“云雀妹妹天真烂漫，最是单纯不过，若真有人拿她当幌子做局……”

　　她压低声音，“公子可曾想过，为何宫紫商独独对她不加防备？”

　　她忽然掩唇轻咳，“公子细查便知，我若骗你——”她退后半步垂眸，“甘愿受地牢刑具之罚。”

　　宫远徵捏紧拳头，忽的倾身逼近她耳畔，声线淬了冰：“若让我发现你耍花招……”

　　他直起身子甩袖冷笑，“你的血，可不够染红刑台。”

　　宫远徵说罢拂袖而去，腰间的鎏金铃铛，在夜风里晃出细碎光影，却哑然无声。

　　宫远徵还是来到了云雀的房间门口，不知道怀着怎样的心情，既不进去，也不敲门，就这么杵在门口，盯着房门一动不动。

　　云雀从商宫回来，远远就看见了他的身影，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株被夜风折了茎的竹。

　　“宫远徵？”她唤他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惊得他肩膀猛地一颤。宫远徵转身时，云雀听见自己心跳声混着他衣袍带起的风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转身时，看见她发间银穗随动作轻晃，腕间玉镯折射着月光。记忆中上官浅的话突然清晰：“鸟雀纹样，与云为衫如出一辙。”

　　他垂眼望着她发间歪斜的银穗，想起上官浅的话，喉间突然滚过酸涩。可当她抬手替他拂去肩头落叶时，那截手镯从袖口滑出，又让他的心底一凉。

　　“这么晚了，你……你怎么站在外面……”

　　云雀指尖触到肩膀的瞬间，宫远徵猛地后退半步。她愣住，指尖悬在半空，像只被惊飞的蝶。月光淌过她眼底的困惑，让他想起这些时日里的相处。

　　“明日陪我去徵宫。”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冷硬，“有些账目，需要你帮着核对。”

　　云雀愣了愣，指尖绞着裙角：“可我答应了宫紫商，要……”

　　“她重要，还是我重要？”话一出口，宫远徵便后悔了。他别过脸，却瞥见她眼底闪过的惊讶。

　　云雀忽然笑了，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我今日特意留了桂花糖糕，你尝尝？”

　　他捏着糖糕，触感柔软得像她发梢。想起上官浅的话，他忽然攥紧她手腕，镯子上的鸟雀硌得掌心发疼：“这镯子，你一直带着？”

　　云雀身子微颤，糖糕碎屑落在他袖口，她抬头看他，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你可是……不喜欢？”

　　“为何总戴这素镯？”他声音发哑，“我和哥哥送你的首饰，倒不如这旧物得宠？”

　　云雀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过于白皙的肌肤，受不住这么粗暴的对待，开出朵朵绽开的红梅。

　　“是……是我从小戴的，习惯了。你先放开，捏疼……”

　　云雀不知道宫远徵为何突然观察到她的首饰身上，她垂眼避开他的注视，指尖无意识摩挲镯面。

　　“云雀。”宫远徵打断她，拇指擦过她腕间的红梅，“别骗我。”

　　云雀猛地抬头，撞上他深沉的目光。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云雀忽然笑了：“徵公子想知道什么？”

　　宫远徵松开手，指尖摩挲着镯子边缘刻的纹路——是一只踏云而飞的鸟雀。

　　宫远徵松开手，望着她腕间红痕，忽然从腰间解下鎏金铃铛，塞进她掌心：“明日戴上这个。”

　　云雀盯着铃铛上的纹路，是她之前送给宫远徵的，没想到又回到了她的手上，云雀指尖轻轻蹭过宫远徵的指节，疑惑的问：

　　“远徵哥哥是在……护着我吗？”

　　宫远徵猛地缩手转身，衣袍扫过她裙摆：“不过是个铃铛，别多想。”

　　走了几步，又顿住，“戌时前回来，别让我等太久。”

　　云雀望着他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忽然将铃铛贴在耳边。运起内力，铃铛带出细碎的声响，像他方才慌乱的心跳。

　　云雀听着那铃铛里传来的细碎声响，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她将铃铛小心地收进袖中，目光仍追随着宫远徵远去的方向，仿佛能透过夜色看到他那故作镇定却难掩慌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