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漏"滴答"声里,烛芯爆出灯花的脆响。云雀揉着酸涩的眼角打哈欠,脑袋逐渐歪向宫远徵的肩头时,发尾扫过他手背。
宫远徵攥着狼毫的指尖骤然收紧,墨汁在"月"字竖钩处洇开小团阴影。余光中,她蜷曲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扇动,让他想起春日里停在药圃白芍上的蛱蝶。
"远徵哥哥..."她突然含糊开口,惊得他笔尖一顿。温热的气息扑在他锁骨处,带着困意的尾音像根羽毛挠过心尖,"你身上...有药香,还有..."
"还有什么?"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喉结艰难地滚动。
“还有……”云雀无意识地蹭了蹭他肩头,发间的珍珠坠子轻轻摇晃,就再没有动静了。
她含混的呢喃钻进他耳中,指尖无意识攥住他腰间玉带。他浑身血液蓦地冲上太阳穴——那玉带上系着她送的香包,明黄穗子是她亲手编的,此刻正缠在两人交叠的手腕间,像团打了结的月光。
宫远徵喉间溢出声极轻的叹息,笔尖在最后一捺拖出长痕。
宫远徵见云雀没有醒来的迹象,终于不在刻意压抑自己的情绪,抬手指腹碾过她鬓角滑落的碎发,指腹触到她肌肤的瞬间,仿佛有细针扎过心脏。
烛火在他瞳孔里晃出细碎金光,倒映着她泛红的耳尖,眼底翻涌的温柔几乎要漫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云雀猛地惊醒,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在软塌上,鼻尖萦绕着他独有的味道。宫远徵的墨蓝披风裹住她肩头,袖口还带着他的体温。
"我睡了多久?"她慌忙坐起,发间碎发凌乱。
云雀抬眼望去,宫远徵仍垂眸批注帐本,睫毛在眼下投出青黑阴影,像是在专注工作,指尖却不自然地摩挲着笔杆。
“无妨。因你相助,今日本该早毕。余下几册我已理清,你且歇着……”
他顿了顿,狼毫在纸上重重一顿,墨迹晕开小片阴影:“若不想回,徵宫空房甚多。”他的心想说留下来……
“还是不劳烦旁人收拾了……”
云雀伸了个懒腰起身,指尖捏起披风边缘,忽然瞥见他腰带上晃动的明黄穗子,声音骤然发轻,“还有哪摞未阅?我……同你一起。”
宫远徵沉默着将最后一摞帐本推到她面前,茶盏里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泛红的耳尖。
其实他早该告诉她,自他明白自己的心思那日起,他隔壁厢房便日日熏着她惯用的桂花香。
可话到嘴边,却化作指尖轻轻拂过她发顶的动作,极轻,极缓,像怕惊飞掌心里的蝶。到了,没有说出这么明显的话。
两人并肩走出徵宫,一路上,铃铛声与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快到角宫时,宫远徵忽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云雀说道:
“云雀可知道,”他低头望着她发间晃动的流苏,“角宫的桂树开了?”
“远徵哥哥想折花?”
“想折给你。”
云雀抬头想看他的神情,却望见他深不可测的眼底,没等她想好怎么回,这时一道低沉的男声打断了这个对视。
“你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