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是皇后娘娘特意差沁水送来给咱们阿哥的吃食。”惢心轻手轻脚地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走进殿内,声音温婉而恭敬。她逐一打开食盒,将里面的佳肴摆上桌案,细数道:“桃胶鲍参炖,玉兰映冰虾,蒜蓉翅丝蒸蚝,麻线扇贝包,还有海胆鲅鱼鸳鸯饺。”
“皇后娘娘辛苦了,只是未免太华贵了些。”如懿不自觉得撅了一下嘴,眨了眨眼睛,对永璂说道“永璂,你如今还小,这些东西是名贵好吃,但却未免太过了,这是额娘让厨房新做的牛乳糕,来吃块牛乳糕吧!”
“可是……”永璂抬起小脑袋,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桌上香气四溢的美食。想说什么,却又将话语压回了心底。【搁在那里,谁都不吃就不浪费了吗?】垂下眼帘,他努力按捺住内心的渴望,伸出小手,指尖轻颤着捏起一块牛乳糕,小心翼翼地啃了一口。
此时,海兰也带着叶心来了承乾宫,“嫔妾,请娴妃娘娘安。”
“海兰,你来了。都不知道你去了哪,怎么这么晚还过来,是换了地睡不着吗?”如懿拉着海兰坐下,把那盘牛乳糕推到海兰面前“吃点牛乳糕,你素来喜欢的”。
叶心心里有些不高兴,她家主儿搬进景阳宫也不是机密消息,都这个随便打听一下都知道的事情,娴妃娘娘居然到现在还不清楚,自家主儿住在哪这件事,可见是不闻不问,并未放在心上的。
于是开口笑着说道“回娴妃娘娘的话,我家主儿如今住在景阳宫的主殿,甚是清静雅致,陈设尽是孤品、古董,物什用度一应俱全,皆是上好的。”
“皇后有心了。”如懿淡淡一笑,似是评价一般。
海兰握着帕子的手指微微收紧,她垂眸望着盘子里的牛乳糕,声音轻得像落在水面的雪:“景阳宫是好,殿宇宽敞,陈设也体面,可夜里静下来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宫里也只有娴妃娘娘,会记得嫔妾喜欢吃什么。”
“现下宫里的人,都去翊坤宫奉承高贵妃抬旗之事了。”
得知高晞月抬旗之事,如懿先前那份人淡如菊的笑意凝在唇边,转瞬便消散无踪。可一旁的海兰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语气带着几分期盼地倾诉,竟丝毫没察觉异样。
“嫔妾是希望,可以和娘娘一起住。”
听到这里,如懿重新勾起唇角,笑着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明日就去求皇后娘娘。”
翌日,琅嬅瞧着提出换宫申请的二人,一点蹦儿没打就同意了。
“这原是桩好事,有何不可,莲心…”她轻轻侧首,墨发上的簪着的玲珑雪与琥珀光衬得她格外温柔,点缀着那份绝世容光、出尘表格,对着一旁得莲心轻声细语地吩咐道:“ 去同内务府讲一下,这两日就帮海贵人搬去翊坤宫的侧殿吧!”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海兰得偿所愿,喜不自胜,连忙行礼谢恩。
如懿笑着与海兰对视一眼,随后不疾不徐地屈膝福礼,道了一句:“谢皇后娘娘恩典。”
“不必多礼。”琅嬅勾唇浅笑,素手轻摇那柄绣满梨花的团扇,似含着春光与雪色,扇影晃动间,竟让人仿佛瞧见了簌簌落下的花瓣,哪怕海兰离得不近,却也嗅到了从琅嬅那里传来的幽冷花香。
“正好!海贵人搬去翊坤宫,景阳宫不就空出来了?把那小琵琶精白蕊姬塞进去,简直再合适不过!”她暗自盘算着,“这白蕊姬本就是个惹祸的主,早早把她安置在景阳宫,省得日后渣渣龙随口一句话,将人挪到长春宫附近——真要是那样,往后哪还有半分安生日子过?!”
算算日子,这白蕊姬也要登场了。
倒也算是,给这沉闷无趣的后宫生活,添上点“乐子”吧。
“两位妹妹若是暂无别事,本宫便去向皇上回禀一声了。”琅嬅话音落定,水眸温和地扫过二人,润得如一汪蘸着春花的碧绿水波,漾出缕缕的暖意。
如懿与海兰对视一眼,连忙再次屈膝行礼:“那便不扰皇后娘娘了,臣妾(嫔妾)告退。”说罢,便轻步退出了殿内。
“红芍,你去遣两名小太监,把我花房里那两盆玉光衣与香浮月搬出来,待会儿给皇上送去赏玩。”琅嬅缓声吩咐着,随即转头看向另一侧的沁水,“沁水,将本宫清晨熬好的玉兰香片冰参粥盛好,再配一碟厚金卷,一同用食盒仔细装好。待会儿你们随本宫,一起去趟养心殿吧。”
红芍屈膝应了声“是,娘娘”,转身便快步去寻小太监,脚步轻捷却不慌乱。沁水也连忙颔首领命,转身往膳房去,不多时便端着描金食盒回来,盒盖轻合,隐约能闻见里头飘出的玉兰清香与粥米的醇香。
待小太监将两盆花草小心搬至殿外,沁水捧着食盒紧随其后,琅嬅才迈步走出殿门,晨间的风露,拂过她碧绿的裙摆,一时间风描碧髓,露染璃酥,美不胜收。
她轻声道:“走吧。”话音落,便率着众人往养心殿去。步履从容不迫,每一步都带着中宫皇后独有的雍容之色,无尽光华。
“皇上,是皇后娘娘来了。”王钦瞧着正在欣赏琵琶曲的渣渣龙,连忙上前小声提醒。
乾隆指尖的玉杯猛地顿了下,眼底闪过丝不易察的慌张,搁下杯子便要对王钦使眼色,想让南府的乐人先退下,可殿中就这么大能退到哪里去?定是会与琅嬅撞上的!
“皇上…”熟悉的女子嗓音轻缓响起。
他一抬眼,就瞧见了葳蕤生光的琅嬅,她一进来就使得整个殿内亮了起来。
并未满头珠翠,仅用一枚水色莹润的冰种绿玉髓合欢簪绾发,发间点缀着两种极好看的新鲜花朵,晕着淡淡光彩。一袭绿融金缕、绣片片洁白梨花的旗装,杏黄间雪色的袖口处绣了小金桔。
没等他开口说什么,琅嬅已上前半步,轻轻按住了乾隆欲抬的手,声音温软却带着妥帖的分寸:“皇上别急着让她们退下。这琵琶曲清润悦耳,方才在外头听着,都觉心头的燥意散了些——如今冬日里风燥,皇上听些舒缓曲子,倒比闷在奏折里更能养神,也算得是治愈心神的好法子。”
她说着,抬手示意沁水将食盒捧到案上,指尖拂过盒沿时,又轻轻晃了晃乾隆袖口:“臣妾在长春宫炖了粥,此时凉温正好,皇上尝尝?”
乾隆见她半点没有嗔怪之意,反倒处处替自己着想,先前那点慌张渐渐散了,伸手掀开食盒盖,冰参清甜的香气混着玉兰的蜜意漫开来。他望着琅嬅垂眸盛粥的模样,鬓边鲜花沾了细碎日光,连睫羽都似笼着层软绒,心肠不由得一软。
挥手屏退了殿内乐人,满室丝竹声歇,只剩彼此呼吸相闻。他伸手一揽,将人轻轻圈在怀里,鼻尖蹭过她发间花香,亲昵啄了啄她耳垂:“有琅嬅在,朕已经松快愉悦多了。”
女子耳尖微羞,却未挣开,只轻轻捧起那只羊脂白玉盏。玉盏凉润贴着手心,她舀起一勺粥,小心翼翼递到乾隆唇边:“皇上慢些用,这粥熬得绵,正好养养神。”
乾隆含住瓷勺,粥香混着她指尖残留的花香在舌尖化开,暖得心口都熨帖。他含着勺尾看她,眼尾笑意深了几分,伸手覆在她握盏的手背上,轻声道:“好!”
乾隆吃着琅嬅喂来的粥,又咬了一口她递到唇边的厚金卷,酥软的油皮裹着鲜润内馅,满口都是熨帖的香。他吃得愉悦,连眉眼都舒展开,目光落进她眼底时,漾着暖意,语气也松快了几分:“今日琅嬅可好?没闷着吧?”
琅嬅垂眸浅浅一笑,指尖轻轻蹭了蹭他的指腹,声音柔得像浸了春日里泡了阳光的温水:“托皇上的福气,臣妾今日陪着太后说了会儿话,又与娴妃、海贵人一道,细细商讨了海贵人搬去承乾宫的琐事——都安排妥当了,一切都好,不闷的。”
“哦?海贵人要搬去承乾宫?”乾隆皱眉“她素来有些孤拐,性子实在一般,也不知怎得就让如懿这般照拂。”
因着琅嬅之前给两人下药,只要渣渣龙他碰了海兰或者与其接触1个时辰,渣渣龙晚上必做噩梦,经历他当初对海兰所做的一切!
那段时间,他是又惊又怕,哪怕半年后琅嬅不再给乾隆下药,但他依然不待见海兰。
琅嬅无语【我真是……呵呵了。好家伙,不是你个贪恋美色的混账,强占人家的时候了?老天怎么不晴天打雷,劈炸你呀!】“想是投了缘分,才多照拂些。”
渣渣龙不耐地扯了一下嘴角,又叹息一声,妥协道:“也罢,那就搬吧!就当是给如懿作伴了!”
“嗯,这么一来景阳宫倒空出来了。往后若是有其他妹妹入宫,臣妾便优先安排她们住去那里,好不好?那处原是臣妾精心布置过的,只可惜海贵人没住上几日便搬走了。”琅嬅微微侧首望向乾隆,略带着撒娇地问道。
【回头我就把白蕊姬塞进去!】
“好,都依琅嬅!”乾隆见她这般模样,伸手捏了捏她的手腕,眼底满是笑意,“你素来心细,宫里的事交给你,朕最放心。再说,你亲手布置的地方,让她们住进去,也是她们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