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腊月
长春宫,虽未染半分雪色,却被清透如水的日光浸得格外雅致。白蕊姬携着宫女俗云从宫苑外沿小径而来,刚踏入正殿庭院,“冬暖花犹绽”的景致便撞入眼帘,让她们不自觉放缓了脚步。
“冬日里竟也有这繁花似锦的美景!”白蕊姬的眼中满溢着惊喜,目光所及之处,那片绚烂仿佛将寒冷尽数驱散。
“皇后娘娘素来爱花,据说,她不仅对花卉的习性了如指掌,更精通莳花之道,每一株经她亲手栽培的花儿,总是绽放得格外娇艳。”俗云也看得目不暇接,但还是尽职尽责地为白蕊姬解释道。
庭院外围的地面——羽衣甘蓝团簇如绣,紫、白、粉三色叶片层层叠叠,铺展在青砖缝隙间,宛如铺开的华丽织毯;矮生的欧石楠与金玉草静静匍匐其侧,细碎的小花藏在叶间,透着几分坚韧的温柔;蜿蜒的小径两侧,角堇如繁星洒落,缤纷色彩顺着路径延伸,引着人往深处去。
行至庭院中央开阔处,花事更显嫣然。金黄的铁筷子成簇绽在石旁,花瓣裹着蜜色光泽,在日光下明丽照眼;几簇洁白的雪滴花点缀其间,钟形花萼低垂如铃,清雅出尘;一树腊梅斜出檐角,朱砂、鹅黄的花瓣半开半合,甜香混着冷意暗送,恰应了“暗香浮动”的诗境;不远处,墨梅倚石而立,深碧枝干间缀着淡墨色花苞,枝影斑驳落在地上,竟似从古画中拓印而来。
再往内走,靠近殿门的景致愈发精巧。几株山茶依阶而生,浓绿叶片托着饱满的花朵,深红如燃、浅粉似霞,映着汉白玉阶更显明艳;阶旁摆着几盆素白瓷盆养的仙客来,紫红、粉白的花朵翘首而立,姿态轻盈得似要蝶舞翩跹;阶边石栏缝隙里,番红花悄然绽着,紫红、鹅黄的花瓣顶着细蕊,像从石间漏出的春光。
花影参差间,暗香绕着袖角浮动,寒冬的冷意似被这满院生机柔化。循着花香与日光,二人带着几分依依不舍,缓步穿过这片冬芳,往正殿内走去。
海兰今日本想跟着她的如懿姐姐一起来长春宫请安,晨起便拾掇妥当往承乾宫正殿去了。但阿箬却说皇上昨晚宿在她们主儿那,今儿恐怕起不了太早,让海兰自己先去长春宫。不想打扰姐姐休息的海兰,连忙表示这是应该的,都怪她思虑不周,于是她便带着叶心先来了长春宫。
她到得早,长春毓曜堂内正透着几分热闹——沁水领着宫人们轻手轻脚地上茶,茶盏在湘妃竹案上依次排开,动作间只余瓷器轻碰的细响。
海兰抬眼望去,在光线的作用下,柱间的纱幔似被调得更柔了些,月白、冰蓝、蜜瓜黄的杭细与罗绡层层叠着,风动时如水波漾开,人影在幔后若隐若现,添了几分朦胧意趣。
“今儿倒是新奇,怎么还多了个位子?”海兰瞧着自己身旁多了张空椅,椅旁湘妃竹小案上还摆着食盏,美眸里闪过一丝疑惑,出声询问给自己上奶茶的沁水。
沁水将描金茶盏轻放在案上,声音柔缓:“回海贵人,这是玫答应的位子。”说罢摆好配套的小碟,行了一礼,便带着二等宫女轻步退下了。
海兰的目光落在白蕊姬案几的吃食上:一盅琥珀色莲藕排骨汤,汤水冒着细烟,盏中碧螺春浮着嫩芽,旁边两碟点心——蟹粉小笼皮薄得能看见内里汤汁,桂花糖粥藕裹着晶亮糖霜,分明是江南才有的风味。
她不由轻声道:“这玫答应的几样吃食,瞧着似乎是江南风味呢。”话音未落,殿外已传来细碎的环佩与通传声。
帘幕被轻轻掀起,一身娇俏宫装的白蕊姬,正款步走了进来。
海兰侧眸细细打量着白蕊姬,只见她身量玲珑娇小,宛如春日里初绽的桃枝。肌肤白净,眉眼弯弯间,一双杏眼水润灵动,顾盼间自有一番娇丽婉转的韵致。
她今日穿了件浅粉绣蝶纹镶兔毛边的软缎裙袄,裙摆与衣襟上用银线细细绣着几只振翅的春蝶,添了几分灵动生气。发髻梳得精致小巧,仅用三支粉色碧玺花朵簪子零星点缀,既不张扬华贵,又衬得她发如墨染,愈发显露出几分清丽雅致的甜美气韵。
叶心快步上前,对着面前白蕊姬屈膝颔首,声音清晰却不失分寸:“这位是承乾宫的海贵人。”
俗云听得这话,忙小心点了一下身旁的白蕊姬,自己先敛衽屈膝,恭敬行礼。
随后,白蕊姬微微整理了下衣襟,才缓缓屈膝见礼,动作不慌不忙,连垂着的眼眸里都没有半分谄媚或惶恐。待起身时,她看向海兰的目光平静从容,透着股不卑不亢的底气。
海兰见白蕊姬行礼,纤细如玉的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绣着的明蓝色芳草。方才那抹从容的打量之意,此刻已悄然淡去几分。
她在宫中并无圣宠眷顾,虽从未短少过例银与供奉,却依旧莫名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局促感,仿佛连呼吸都染上了些许压抑。
她只是微微抬手,声音轻若游丝:“免礼吧,玫答应不必多礼。”
白蕊姬依礼落座,指尖轻轻搭在膝上的素色帕子边缘,目光却借着垂眸整理裙摆的间隙,不着痕迹地扫过殿中。
殿内地龙烧得正好,热气从金砖下丝丝缕缕漫开,中和了室外的寒;案上翡翠“蓬莱仙洲”摆件里,流水循环不停,细碎水雾袅袅腾起,落在颊边竟带了丝清凉,恰好解了暖气的燥。
日光穿进殿内,透过两侧紫檀嵌湘妃竹的隔扇,冰蓝底上的黄翡山峦映出暖光,云气间的白玉玉兰瓣筛下点点光斑,顺着日影缓缓“飘”过砖地,与摆件里游弋的红鱼、金丝缀的桂蕊相映,满室都是灵动的光。
北侧“四时灵仙”地屏前,皇后的百宝主座极为雅致,紫檀椅身缠枝梨花纹路温润,靠背月白云锦上的苏绣梨花,瓣上珠光白丝像落了层轻雪,风过纱动时,竟似有花瓣要簌簌落下。
上方“睿和灵熙”御匾与楹联端正,柱间月白、冰蓝的纱幔层层叠着,风一吹便如水波漾开,人影在幔后若隐若现。
四周高大盆栽里,橘树垂着金黄果,柠檬缀着青白玉,混着绕砌的蝴蝶兰、茉莉香,连呼吸都浸着甜。
两人并无交谈,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的寂静。
又过了一会儿,殿外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和衣裳窸窣的声响。伴着宫女的通传,不多时,两道身影便入了长春毓曜堂。
只见金玉妍扶着贞淑的手,先一步款款走了进来。她今日穿了一身枫叶红织金绣白色杜鹃冬装,领口和袖口镶着丰厚的风毛,颜色鲜艳夺目,在这冬日里像一团暖人的火。她妆容精致,眉梢眼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一进门,眼波便迅速在殿内扫了一圈。
“今儿个可真冷,还是皇后娘娘宫里暖和。”她声音清脆,带着一丝慵懒的鼻音,似是随口一说,又像是在打破沉寂。
紧随其后,黄绮莹也走了进来。她穿着妃色底绣缠枝纹暗花厚缎氅衣,外罩一件香色织金缎坎肩,领口和衣缘露出银鼠皮的洁白毛边,颜色比金玉妍的柔和许多,气质也更温婉小心些。
金玉妍落座后,这才仿佛刚看到海兰和白蕊姬似的,目光在海兰身上略一停留,点头算是见礼,她们位份相同,倒不必太拘礼。
旋即,她的目光完全落在了生面孔白蕊姬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和探究。
“哟,”金玉妍用绣帕轻轻按了按嘴角,笑意更深了些,“这位妹妹瞧着面生得很。想必就是皇上新封的玫答应吧?”
白蕊姬闻声站起身,按照规矩向位份高于自己的金玉妍和黄绮莹行了礼,动作还算标准,但姿态却不显卑微,声音清亮:“玫答应白氏,给金贵人请安,给黄贵人请安。”
黄绮莹忙微微侧身避了避,轻声回了句:“妹妹客气了。”
金玉妍却受了她这一拜,待她起身时才慢悠悠虚扶一把,语气带着笑意,话锋却绵里藏针:“早听说南府来了位才貌双全的乐伎,很得圣心。今日一见,果然是我见犹怜的模样,也难怪皇上会破例直接赐了位份。”“乐伎”二字被她咬得略重,又特意点出“破例”,暗里提了白蕊姬的出身。
海兰在一旁静静听着,垂眸不语,仿佛置身事外。
白蕊姬缓缓落座,垂眸时手指轻轻拢了拢帕角,唇边笑意未减,语气却软中带刚:“金贵人过誉了。嫔妾能有今日,全是仰仗皇上恩典,哪敢当‘破例’二字。”话里既捧了皇上,又悄悄顶了回去,隐隐透着几分不服软的底气。
金玉妍被刺了一下,心里不快,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斜斜落在白蕊姬身上,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按着祖宗的规矩,玫答应这般位份,原是不该在这正殿内等候请安的。若不是皇上特意疼惜,念你初入宫闱...此刻此时,合该是站在殿外候着的才是。”
“说什么呢?这般热闹?”
(殿内骤然一静,众人齐齐望向殿门)
高晞月扶着茉心的手迈过朱红门槛,金黄色织孔雀羽毛软缎的冬袍在烛火下流转金光,领口的南海珍珠映着雪色狐裘,声音带着三分慵懒七分威仪: “本宫才过垂花门就听见里间说话——今日皇后娘娘的毓曜堂,倒比锣鼓还热闹些?”
紧随其后的陈婉茵、富察诸瑛与苏绿筠三人刚踏入殿内,便撞见这满室沉默的尴尬场景。
苏绿筠笑着圆场:“许是妹妹们说起冬日趣事,一时间有些忘情了。”
此刻殿内几人这才反应过来,齐齐俯身行礼。
高晞月并不停步,径自走向东首第一张椅子,茉心即刻为她解下斗篷。她指尖漫抚着领口垂落的明珠璎珞,似笑非笑: “都起来罢。是什么趣事啊?也让本宫与三位妃主儿听听鲜。”
金玉妍就着宫女的手起身,枫红色袍袖轻轻一摆,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这位玫答应今儿初次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嫔妾没见过面,方才正与她闲聊几句,问问妹妹可还习惯宫中的规矩。”
“哦?”高晞月抬眼扫过白蕊姬,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玫答应?就是南府那个......”
她话未说尽,尾音轻飘飘落在殿内。陈婉茵捧着暖炉的手微微一顿。
金玉妍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笑了笑,自顾自地走到自己惯常的位置坐下。黄绮莹也怯怯地挨着下首坐了。
陈婉茵捧着水蓝色古法琉璃手炉向前轻移半步,樱粉色袖缘露出纤细手腕,温声将话头截去:“说起来——方才臣妾过来时,见红芍带着小宫女捧着食盒往慈宁宫去了,离得很远,却依旧闻着香甜。不知皇后娘娘又得什么新鲜吃食,送去给太后娘娘尝鲜。”
她转向高晞月时,鬓边的琉璃流苏轻轻一晃:“贵妃娘娘,不如待会儿请安毕,咱们也跟皇后娘娘讨些尝尝?”陈婉茵的话音还未落地,白蕊姬忽然抬眼,清亮的声音直直打断了话头。
“金贵人方才正训导嫔妾呢,说嫔妾这般位份原该在廊下候着。”她眼尾泛着点薄红,唇边却勾着笑,目光扫过殿中众人,语气带着几分似委屈似挑衅的意味:“幸而皇上仁厚,特意允了嫔妾在此等候请安——只是不知,嫔妾这般‘破例’留下,是否搅扰了诸位娘娘的清净?”
高晞月抚着璎珞的指尖顿住。
方才笑容还悬在唇边,此时却消失的无影无踪,“玫答应...内务府教出来的规矩,就是教你打断妃主儿说话的?”
殿内落针可闻。金玉妍强笑道:“玫答应真是...我不过白嘱咐你几句规矩......怎么就扯到‘训导’上了?倒显得苛待了你似的…”
白蕊姬闻言,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微微扬起下巴:“金贵人是没明着说‘训导’,可话里话外都在提嫔妾位份低,不该在正殿待着——嫔妾初入宫,不懂什么拐弯抹角的话,只知道句句听着都扎心。”
她说着,还轻轻眨了眨眼,看似委屈,语气里却暗含挑衅:“其实贵妃娘娘说的不错,嫔妾的确该学学规矩,可也得弄明白,究竟是规矩大,还是皇上的恩典大?”
苏绿筠见势头不对,忙上前一步,拉了拉白蕊姬的衣袖,温声劝道:“妹妹快别说了。”
白蕊姬这话一出,高晞月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手指猛地攥紧,连腕间的玉镯都发出了细微的碰撞声。“放肆!皇上的恩典岂容你这般轻佻置喙?不过是得了几分恩宠,就敢在本宫面前搬弄皇上的名头,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
白蕊姬挣开苏绿筠的手,直直地看着高晞月,语气带着几分不甘示弱:“嫔妾不敢对贵妃不敬,只是——位份低不代表就得任人拿捏,皇上既允了嫔妾在此,自然有皇上的道理。”
一旁的金玉妍看着这架势,脸上的笑容也僵得发紧,只能勉强打圆场:“妹妹这话说得...姐姐真没那意思,不过是随口提了句宫里的例,哪想你竟往心里去了?快别跟贵妃娘娘置气,仔细惹皇后娘娘烦心。”可她这话,显然没能压下殿内的火气,高晞月看着白蕊姬的眼神,已是满含怒意。
高晞月气极反笑:“好一张利嘴!”茶白风毛领口随着急促呼吸起伏,“茉心——掌嘴!”
陈婉茵:“娘娘三思!皇后娘娘凤驾将至......”
高晞月腕间翡翠镯撞在案上铿然作响,“这等狂悖之徒,今日敢借皇上压尊卑,明日就敢骑到本宫头上!”
白蕊姬俯身叩首:“嫔妾领罚。只是昨夜侍驾时,皇上刚赞过嫔妾率真可爱......”她抬起脸,眼底水光潋滟却带着笑,“若伤了面容,恐辜负圣意。”
(自鸣钟恰在此刻连敲三声,宫人唱报) “皇后娘娘升座——凤驾至——”
月华流霜银丝宝石绣星斗的氅衣掠过门槛。富察琅嬅端立屏风前,目光如霜扫过跪地的白蕊姬与满面怒容的高晞月:
“本宫在寝阁都听见动静了——诸位妹妹是要拆了长春宫不成?”
高晞月闻言,忙躬身垂首,声音敛去了方才的怒意,只剩恭顺:“臣妾知错,求皇后娘娘责罚。”
“晞月。”她声音似玉笛吹雪,清极脆极,冰凉里透出沁人的通透,又带着隐隐的威压,“你身为贵妃,竟与答应当众争执,失仪。” 转而看向白蕊姬:“玫答应借圣意顶撞高位,僭越。”
“金贵人,”她指尖轻点案几,“你也是潜邸老人了,当知言语分寸。今日之言,看似循规,实则刻意挑唆,失却嫔妃应有的敦厚。”
金玉妍脸上的笑意彻底褪去,忙起身行礼,语气带着几分慌乱:“嫔妾...一时失言,绝无挑唆之意,求皇后娘娘恕罪。”
白蕊姬也攥紧了帕子,虽强撑着不卑不亢的模样,却也不得不屈膝:“皇后娘娘明鉴,嫔妾并非有意僭越。”
“金贵人”琅嬅眸光如冰刃般扫过二人“本宫虽不在场,但这里是长春宫,你的一言一行本宫都很清楚。你来大清这么久了,该知道‘言为心声’。今日句句夹枪带棒,分明是存了挑事的心思,岂是‘失言’二字能搪塞的?"
转而睨向白蕊姬,见其仍梗着脖颈,好笑道:“玫答应莫非觉得委屈?金贵人说话固然不中听,却也不曾歪曲半分事实。皇上念你初入宫,格外恩宠,让你入正殿请安,这是恩典,但不是你得寸进尺、搬弄是非的梯子!”
她略一沉吟,决断已下:“既都熟读宫规——便各抄《内则衍义》一遍,十五日后交到长春宫。望你们抄写时细品其中‘和睦’、‘谨言’之要义。”
话锋一转,看向她们身后的宫女:“至于贴身侍奉的...沁水,带着茉心;莲心,带着金贵人的贞淑;红芍,盯着玫答应的俗云——去将《宫规全录》抄一遍。背不全条款的,不必回主子跟前当差。连规矩都记不住,如何能提醒主子言行得当?”
琅嬅训完几人,目光不经意扫过西侧那把空置的首位——按规矩,那是如懿该坐的位置,此刻却空荡荡的。
本就懒得看如懿那套“宠妃姗姗来迟”的做派,今日正好借着这场风波,省了后续的虚礼。
她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今日之事,就到这里,诸位妹妹都散了吧。”
众人闻言,纷纷躬身行礼告退,殿内的气氛总算散去了方才的紧绷。
承乾宫至长春宫的青石路上,如懿正慢条斯理地扶着阿箬的手缓步而来,原是想借着“稍晚一步”的姿态,显自己与皇上“青梅竹马”的情分,可刚到长春宫门口,就被守在殿外的宫女拦下。
“娴妃娘娘万福,”小宫女声音脆生生扎进空气,“皇后娘娘方才已散了晨省——特命奴婢传话:今日不必进来请安了。”
如懿脸上的从容瞬间僵了一瞬,指尖下意识攥了攥帕子,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她算着时辰来的,竟没料到琅嬅会这般干脆地提前散了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