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标本里的心跳

晨雾像一层薄纱，轻轻笼罩在实验室的玻璃窗上，凝成了一朵朵霜花。林知夏的指尖轻轻划过那块生锈的门牌号——“古建材研究第三实验室”。傅沉舟的白衬衫上还沾着几片银杏叶的碎屑，像是秋天留下的印记。他把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扭，尘封了二十年的松香味瞬间扑面而来，带着一种陈旧而又熟悉的感觉。

“小心点。”傅沉舟伸手挡开了一张垂落的蛛网，腕间的监测手环不经意地擦过了林知夏的耳垂。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把陈列架的影子投射在地上，像是一排排琴键。林知夏穿着工装靴，踩过满地的黄铜零件，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打破了实验室的寂静。她的目光扫过那些积满灰尘的标本柜，突然，她的视线停在了一个角落里。那是一个褪色的标签，上面写着“红松木样本-1998.5.16”，字迹被圈画了好几次，玻璃罐底沉着半截银链，正是火灾那晚少年腕间的饰物。

傅沉舟的呼吸忽然变得轻缓起来，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旋开了罐盖，松脂的气息裹着回忆弥漫开来。“我妈每周日都会来这里。”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怀念，“她说，真正的修复师要听得懂木头的呼吸。”说着，他的手掌轻轻覆在林知夏的手背上，引导她的掌心贴向标本的截面。年轮间细微的震颤顺着她的血脉传来，像是某种古老的心跳。

“这是……”林知夏的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了沉睡的时光。

“是超声波检测仪，改造过的。”傅沉舟的睫毛在晨光中镀着一层金边，“这是我妈给你准备的成年礼。”他的指尖轻轻划过标本柜的边缘，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仿佛在提醒林知夏，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有关。

林知夏的呼吸凝在了喉咙里，记忆里的火场突然变得清晰起来。浓烟中，有一双少年的手把她推出了瓦砾，腕间的银链挂着半枚玉扣。此刻，那残玉正悬在傅沉舟的颈间，随着他的喘息起伏，像一只垂死的蝶翼。林知夏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玉扣，触到了一道细密的刻痕，像是某种密码。

阁楼的木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林知夏的工装裤不小心勾住了铁丝网。傅沉舟俯身帮她解扣的瞬间，鼻尖擦过了她后颈的忍冬花香。忽然，一个锈铁盒从梁上坠落，“哐”的一声砸开了满地泛黄的工程日志。林知夏的指尖在那些墨迹晕染处轻轻摩挲，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验收单被篡改过了。”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批号，眉头紧锁，“这些批号对应的海砂，正是导致主梁坍塌的元凶。”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了。母亲最后一篇日志里夹着一张合照：两位母亲怀抱婴孩坐在银杏树下，傅沉舟的银链缠着林知夏的襁褓。照片背面是褪色的钢笔字：愿此木长存，如君子之约。

傅沉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把一把瑞士军刀塞进林知夏颤抖的掌心：“划开衬纸。”刀尖挑破了夹层，一张褪色的妊娠化验单飘然落地，日期正是火灾前三个月。林知夏的泪水砸在化验单上，晕开了“傅林氏”三个字。傅沉舟的唇峰停在距她睫毛半寸的地方，监测手环的警报声在雨声中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