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城的秘密

其实有件事情，杜城一直瞒着沈翊。两个月前，省厅曾经联系过他。那时两个人正在为基因案和人类图谱的事情冷战。

坐在沈翊平常创作用的椅子上，面前是沈翊拿来画画的画架，杜城提起笔，在画布上一点点的描绘起来。

他忽然想起抓包李晗偷偷摸鱼刷剧时，偶然听到的那句台词……

「如果我看过你看过的世界，走过你走过的路，是不是就能更靠近你一点……」

所以，杜城后来去图书馆借阅了很多的美术书。从卡拉瓦乔到梵高，再从高更到莫奈，借书的次数多到管理员都以为他是搞美术的。

“我是个jing察。”杜城有一次终于忍不住解释道。

“啊？”管理员一愣，转念嬉笑起来，“哦~ 那我知道了，肯定是你喜欢的人她是个画画的！对不对？”

杜城一时语塞，不知道该不该解释。

而这一切，沈翊都毫不知情。可是他会惊讶于杜城竟然知道高更，会在他提到贾科梅蒂时露出真实的笑意，那便足够了。

你看，只要我多努力一点，我们的距离也不是那么远的……

你说是吗，沈翊？

结果杜城发现自己错的离谱，他每一次想要走进沈翊的世界，就会发现沈翊已经站在了更高的地方。

在那个寂静无人的夜晚，杜城想了很多。

想许意多说，让他把沈翊还给艺术。

想陆海州说，沈翊应该去市局会有更多发展空间。

想方凯毅说，沈翊只当个画像师简直是一种浪费。

是不是他真的做错了，是不是他真的应该放沈翊自由……

在昏暗的灯光下，杜城的手机忽然亮起来，他以为是沈翊，急忙拿起来看，来电却来自一个并不熟知的号码。

让杜城感到意外的是，这个电话是省厅打来的。说是几年前的一个涉毒组织又卷土重来，希望杜城可以打进内部，协同省厅瓦解这个组织。

“我说刘厅长，你找错人了吧？省厅人才济济的，我又不是什么警界大熊猫，干嘛找我呀！”杜城的语气里丝毫没有对上级领导的局促，那口气就好像是小孩拒绝替他爹打酱油。

对面的刘厅长耐心解释到：“因为考虑到这个组织曾经以北江为根据地，在当年还有一个线人潜伏在组织里。为了不打草惊蛇，都是单线联系的，当时的联络人你也很熟悉。”

杜城心里一跳，“联络人，是谁？”

“就是你师父，雷一斐同志。当年他牺牲前曾秘密接手过这项工作，后来组织逃到了花州，这项任务也因为你师父的牺牲而停摆。”像是感觉到杜城的沉默，刘厅长换了一种轻松点的口吻说到：“再说，像你身手那么好，头脑又灵活的人才也不多嘛，说起来还是市局的陆海州陆队向我推荐的你嘞！”

“替我谢谢他。”杜城心里骂了句脏话，在陆海州头上又狠狠记上了一笔。

聊到最后，杜城也没有明确答应，只说会认真考虑。

如果接了这项任务，那就意味着要和外界切断联系，也不知何时才能归队。彼时他和沈翊还没和好，他的心里总有点莫名的不甘。

直到基因案结案，他和沈翊在摩天轮下长谈，沈翊说他是风筝线，如果不是有他拉着，自己早就粉身碎骨了。

沈翊，他还是那么会哄人啊……

当年那个桀骜不驯的小画家，一把火烧了自己所有的画作，如此决绝的一个人，又怎会允许自己走上歧途呢……

其实杜城知道，他不是放风筝的人，而是追风筝的人。沈翊在天上飞，他就在地上追。只是风筝越飞越高，他几乎就要追不上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道理他都明白，可每次只要一对上沈翊的清亮的眼睛，他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看来要找时间，再和沈翊聊聊了……

生日会那天，意外发生前杜城还想着这件事要怎么和沈翊说。

当冰冷的刀刃洞穿他的身体，他回望那个刺杀他青年，张扬的发型，桀骜的眼神，杜城在那一瞬间竟然有些恍惚，难道是那个被他杀死的小画家来报仇了？

后知后觉的痛意像海啸般涌来，他倒在地上，血涓涓的涌出来……

他看到沈翊的来电跃然在手机屏幕上跳动，他释然的笑了……

那个人，不可能是沈翊。

有人假扮成沈翊来刺杀他，那可能沈翊就会有危险，谁能替他护住沈翊呢？

杜城用最后的力气够到手机，并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刘厅长，我在崇阳路砂田街4号附近的一个巷子里，派个人来接我吧，上次那个事儿我答应你了。”

如果我还能活到明天的话……

“喂？杜城……喂！”

一声惊雷过后，北江忽然开始下雨，血水混着雨水从杜城的指缝流过，带走了他最后一点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