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引力

解剖刀刺穿标本托盘时，林夏在青蛙神经纤维里看见了江川的纹身。实验台对面的位置空着，上周这里还堆着他送的《天体物理简史》，书页间夹着带酒渍的薄荷糖纸。季雨薇的新香水味从走廊飘进来，混着助教宣读名单的声音："江川同学因家族事务休学半年。"

储物柜突然发出异响。林夏旋开生锈的锁扣，一罐德国薄荷糖滚落脚边，玻璃罐上贴着手绘星图——猎户座β星的位置镶着枚银戒。她颤抖着拧开糖罐，藏在糖纸里的字条簌簌坠落："当脉冲星第三次闪烁时，来天文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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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地铁末班车掠过广告屏时，林夏把戒指按进掌心。江川代言的腕表广告循环播放，他西装革履的模样陌生得令人心悸。隧道玻璃映出她泛黄的校服领口，与广告屏里的高定礼服重叠成嘲讽的镜像。

天文台台阶结着薄霜，林夏在第三级台阶找到带血迹的薄荷糖。江川曾在这里教她认夏季大三角，他的呼吸染着止痛片的苦，指尖却执拗地在她手心画函数图像。此刻望远镜歪斜对着地面，目镜里塞着张烧焦的机票残页：苏黎世-虹桥，原定昨日航班。

"你果然来了。"季雨薇的细高跟碾碎糖罐，蓝宝石项链在月光下像条毒蛇，"他今早的飞机，这个送你当饯别礼。"扔来的丝绒盒里躺着带血痂的助听器，内壁刻着林夏名字缩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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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实验室的通风管永远在呜咽。林夏蜷缩在江川常坐的角落，手机循环播放三年前的消防演习录音。他当时说应急灯像脉冲星，温热的掌心包住她结痂的旧伤。此刻消毒柜玻璃映出她徒劳的唇语，那些未说出口的告白在试剂瓶间撞成碎片。

季雨薇突然踢开门，投影仪蓝光照亮满墙偷拍照。林夏在便利店数硬币的侧脸、夜场更衣室泛红的肩胛、消防通道里与江川十指相扣的特写。"老爷子说这些值五百万。"她将支票插进林夏实验服口袋，"或者你可以去苏黎世当佣人——毕竟他需要贴身护理。"

林夏在焚烧炉前停顿了十七秒。火舌卷过支票时，她摸到口袋里变形的薄荷糖——是天文台那夜江川趁她熟睡时塞的，糖纸折成猎户座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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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海隧道的应急灯每隔三秒闪烁，精确如脉冲星周期。林夏数到第900次闪烁时，海水正从裂缝渗进车厢。江川代言的腕表广告在浸水的屏幕上扭曲，她忽然想起那个暴雨夜——他撕开西装给她包扎脚踝，说伤口是留给彼此的星图。

逃生通道灌满咸腥的风，林夏在锈蚀的扶梯上找到刻痕。歪斜的傅里叶公式下压着半枚带血齿印，与她锁骨上的旧伤完美契合。潮水漫过腰际时，手机突然收到加密邮件：【β星坐标藏着你母亲当年的车祸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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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价旅馆的霓虹招牌彻夜嗡鸣。林夏对着裂缝的镜子贴上仿真伤疤，药水灼烧感与江川的吻惊人相似。那夜火场里他咬破她唇角，血珠渗进彼此齿缝时说："疼痛是记忆的锚点。"

行李箱底层藏着天文台U盘，插入瞬间弹出血红警告：【需要双人虹膜验证】。林夏颤抖着点开江川最后定位——苏黎世疗养院地下三层，监控画面里的他正将针管抵住脖颈，苍白的唇形拼出"林夏"。

窗外突然传来雪松香，她反锁的房门正被万能卡刷开。季雨薇的笑声混着机械运转声逼近："好表嫂，该去参加你丈夫的安乐死公证了。" 林夏吞下最后一颗薄荷糖，玻璃罐碎裂声与记忆中的初吻重叠。糖纸上的星图开始渗出鲜血，在满地狼藉中拼成求救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