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环指尖拂过漕运衙门的青砖照壁,忽然停在一道细微裂痕前。
"《水经注》载,扬州照壁乃前朝所建,砖缝该用糯米灰浆。"她指甲轻挑,裂痕中竟渗出新鲜桐油味,"三日内有人动过。"
身后主簿赔笑:"大人慧眼,前日刚修葺..."
"修葺?"谢瑶环转身直视他,"《唐律》规定,官署动土需先报工部。本官离京前刚阅过扬州文书,并无此项。"
主簿额头沁汗时,她已掀开照壁旁的稻草堆——五口贴着"赈灾粮"封条的官仓,装满岭南特产的胡椒。
子时,谢瑶环独坐驿站,案上摊着强取的漕运账册。
"每船载粟千石..."她指尖突然顿住,"可三日前所见粮船吃水,分明超载三成有余。"
窗外树影微动。
她不动声色蘸墨,在废纸上写:"漕船有诈,速查周兴。"反手将纸条藏入《金刚经》扉页——这是与苏无名约定的密信位置。
黎明时分,谢瑶环立于运河闸楼。
下方"赈灾船队"正缓缓驶来,船头押运的赫然是昨日追杀她的黑衣人。
"开闸!"她突然高喝。
埋伏的官兵应声现身,苏无名白衣染血,拎着真刺史的官印踏浪而来:"按大人妙计,周兴党羽已尽数落网。"
谢瑶环展开从《金刚经》中找到的密旨,迎着晨光朗声宣读:
"查扬州刺史私通岭南豪族,借漕运之便囤粮谋逆。即日起,漕粮改道,逆党就地处决!"
最后一字落下时,她袖中滑出那枚象牙朝笏——"持正守心"四字,在朝阳下凛凛生辉。
子时三刻,谢瑶环正在驿馆批阅文书,忽听漕运衙门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梆子声。推开窗棂,只见远处火光冲天,人影攒动。
"不好!"她立即唤来苏无名,二人匆匆赶往衙门。
衙门内一片混乱。周兴倒在血泊中,胸前插着一柄蛇形短剑,双目圆睁,似是死不瞑目。谢瑶环蹲下身,发现他右手紧握成拳,指缝间露出一角染血的纸片。
"刺客往西边逃了!"衙役高声呼喊,一队兵丁举着火把追了出去。
谢瑶环轻轻掰开周兴僵硬的手指,取出一张被血浸透的纸条。借着火光,隐约可见"江南...三日后..."几个模糊的字迹。
回到驿馆,谢瑶环将血字纸条铺在案几上。苏无名递来一杯清茶,茶水浸透纸背,竟显出更多字迹:
"江南王已至,三日后起事。健"
"这个'健'字..."谢瑶环若有所思,"莫非是刺客留名?"
苏无名摇头:"更像是周兴临死前写下的线索。"
翌日清晨,谢瑶环独自来到武库。守库老吏战战兢兢地打开尘封已久的甲字库房。紫檀木架上,存放虎符的锦盒空空如也。
"昨夜可有人来过?"
老吏回忆道:"子时确有持刺史令牌者来取物,说是奉周大人之命..."
谢瑶环目光一凝。周兴已死,谁能持他令牌?她仔细检查木架,在积灰中发现五个指印,其中小指短了一截,与周兴的断指完全吻合。
三日后,扬州城风平浪静。谢瑶环站在城楼上,远眺运河上来往的船只。
"那个刺客,始终没有抓到。"苏无名走到她身旁。
谢瑶环轻叹:"他既已得手,想必早已远遁。"
"不过,我在周兴书房暗格里发现了这个。"苏无名递过一本账簿,上面记载着大量与岭南的私盐交易,末尾盖着一个模糊的虎头印。
谢瑶环合上账簿,望向远方:"看来,这场风波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