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月亮也掩入云中。
盛府内明堂烛火燃烧鼎旺,盛老夫人由晴姑扶着,拄着拐杖,恭敬地向正首的少年行礼。
“老身参见太子殿下。太子驾临寒舍,老身有失远迎,还请太子恕罪。”
“盛老夫人请起,孤此行乃微服,不必多礼。”
他手微抬,青枫会意。一把扶起正要行礼的老夫人。手下人更是十分默契端来一张椅子。
“多谢殿下好意,只是不知太子殿下深夜驾临,有何贵干?”
盛老夫人直奔主题,望向正首的少年。
少年不过十七岁,眉眼如画,却隐隐显青涩,一身玄衣衬得他孤冷清傲,气质无双,举手投足间尽是从容自信,雍容华贵。
话落,一个浅黄色身影缓缓行来。原本的粉衣早早地被换下,身上披着白色披风。即使这样,盛颜依然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脑子昏胀得厉害。今日下水一番,今晚怕是会发热,但现在情形,容不得她选择,只能忍着。
前堂烛光摇曳,刺眼得很。正首的少年神颜绝世,气质清冷矜贵,一身玄衣更添几分冷峻神秘。
“参见太子殿下。”
“祖母。”盛颜低头唤向一旁的祖母。
“这是……”
“今日孤追杀逃犯,一时不查,竟将正在画舫上游玩的贵府小姐拉入险境,孤今日上门是专门来赔罪的。”
帝顼望向一旁,立马就有人端着几个盒子上前,
“按理本不该深夜到访,只是孤担心贵府小姐安危,故多有叨扰,一点薄礼,还望老夫人收下。”
帝顼这话说得合情合理,盛颜简直想给他鼓掌喝彩。
“孙女顽劣,劳殿下相救,老身日后定会多加管教。”盛老夫人面不改色,甚至未向盛颜这里瞧上一眼,只是毕恭毕敬地俯身行礼。
“无妨。只是孤此行,还有一事。”
“殿下说来,只要老身可以办到,自当当无不尽。”
“老夫人在江南居住多年,不知可听闻一位叫林渊的大儒。”
盛老夫人点头,
“确有其人。林老先生与已逝的家父颇有几分渊源,故自请在盛府教书。只是林老先生七月前外出访友,须过几日才会回来。”
“既如此,那便不再叨扰。”
临走前,少年瞥了一眼一旁跟鄢得跟鹌雀似的的盛颜,大步离去。
人尽数离去,明堂内越来越安静,落针可闻。
盛颜悄悄抬头望向自家祖母,只见后者神色严肃,隐隐有几分愠色流出。
“盛颜。”老夫人第一次如此威严地叫她。
往日那精灵活泼的小丫头正耷拉个脑袋,低头挨训。
盛老夫人看了她良久,心中还是不忍,到底是自己宠了多年的丫头,
“罢了,自今日起,你便在自己院子里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命令,哪都不许去。”
盛颜深知这已经算是很轻的处罚了。若换作她的两位兄长,恐怕跪祠堂跪得腿都要废。
待盛颜回到院子,果不其然,半夜发热,吓坏了连翘。整个院里的丫鬟婆子折腾许久,连老夫人院里更是送来一大堆药材。
盛老夫人听着门外的动静不由揉了揉眉心。
“你说,阿颜这身子骨如何是好啊?养了七八年了,大病小病没断过,日后又该如何是好?”
晴姑上手细细地按摩着,
“依奴婢看着,小姐金枝玉叶,是有大福气的人!”
“哦?大福气……”
“奴婢都听连翘说了,这次小姐可是凶险万分,若非太子殿下,恐怕是……如今小姐大难不死,难保不会有福气在后面。”
盛老夫人想着那丫头,不由气道。
“还大福气,按她这么折腾,莫把自己给折腾没了就好。你想想她这几次生病,哪不是自己作的,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硬是不珍惜。”
“唉……”她重重叹了一口气,眯上眼神情疲惫地半倚在床上。
“今日太子来临,送盛颜是假,探话是真,只是……”她那混浊的双眼望向床幔,那龙虎相斗,盛家真的能安之度外吗?
盛老夫人想起夫君离世前的遗言,不免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