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非人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凿进两人的识海：
“钥匙……容器……归来……”
巨大的水晶眼球缓慢转动，内部流淌的星河光晕骤然加速，瞳孔处的黑暗漩涡旋转得更急，散发出更加强大的吸力，仿佛连光线都要被彻底吞噬。沈汐语只觉得灵魂都要被扯出躯壳，鬼君令在怀中烫得惊人，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马嘉祺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但他挡在沈汐语身前的身躯如同亘古不变的礁石，纹丝不动。他周身原本被强行压制的暗红毁灭能量，受这“归墟之眼”本源的刺激，再次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丝丝缕缕的暗红气息从他体表逸散，与那冰冷的虚无之力激烈对抗，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湮灭声。
他看起来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那恐怖的吸力扯碎，或者被体内失控的力量反噬吞噬。
“嘉祺！”沈汐语心头一紧，毫不犹豫地再次将温润的灵力渡入他体内，试图帮他稳定那暴走的能量。她能感觉到他经脉中如同岩浆奔流般的痛苦，以及他身体微微的颤抖。
然而，就在她的灵力涌入的瞬间，马嘉祺体内那原本狂暴冲撞的暗红能量，竟像是被无形的手梳理了一般，虽然依旧危险，却奇异地顺着她的灵力引导，稍稍平复了一丝躁动。这变化极其细微，若非沈汐语全神贯注，几乎无法察觉。
她微微一怔，抬眼看向马嘉祺。
只见他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额角渗出更多冷汗，一副竭力支撑、濒临极限的模样。他甚至将一部分重量靠在了她身上，声音低哑虚弱，带着气音：“……这鬼东西……有点麻烦……汐语，靠你了……”
沈汐语看着他这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又感受了一下自己灵力在他体内那近乎“如臂指使”的顺畅感，一个荒谬的念头突然闪过脑海——这家伙，该不会是……装的吧？
以他前代鬼王的实力，即便重伤，即便被归墟之眼克制，也绝不该如此……“娇弱”。刚才对付“识海污秽”时，那份狠戾与果决可不是假的。
她眸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被无奈和一丝隐秘的好笑取代。都这种时候了，他还不忘演她？
但她并未点破。反而顺势更紧地扶住了他，将更多灵力平稳地输送过去，声音清晰而镇定，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别怕，我在。”
这三个字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马嘉祺靠在她身上的重量似乎又沉了一分，嘴角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极快地勾起一抹得逞的、转瞬即逝的弧度。
“抗拒……无谓……”
归墟之眼的意志再次轰然降临，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精神压迫。那水晶般的眼球表面，骤然射出无数道苍白的光线，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闪电般向两人缠绕而来！光线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发出被冻结的“咔嚓”声。
与此同时，四周光滑的墙壁也开始剧烈蠕动，那些血管般的暗红纹路疯狂搏动，一只只由污秽能量凝聚成的、形态不定的阴影怪物，挣扎着从墙壁中“渗”了出来，发出无声的咆哮，扑向两人！
前后夹击，绝境已成！
马嘉祺眼神一厉，那副“虚弱”的模样瞬间收起，取而代之的是属于鬼王的睥睨与冰寒。他甚至没用沈汐语搀扶，自己稳稳站定，只是依旧“虚弱”地低语：“帮我挡一下那些影子……正面，交给我。”
沈汐语立刻会意。她松开扶着他的手，向前一步，与马嘉祺背靠而立。鬼君令在她掌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道凝实的、带着净化与守护意味的黑色光晕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坚不可摧的壁垒，将那些扑来的阴影怪物尽数阻挡在外！阴影撞在光晕上，发出凄厉的尖啸，不断消融，却又前赴后继。
而马嘉祺，面对那无数道缠绕而来的苍白光线，不闪不避。他抬起那只未受伤的手，掌心向上，指尖缭绕的暗红毁灭能量不再躁动不安，反而变得无比凝练、驯服，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
“妄图吞噬本王？”他嗤笑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碾碎一切的傲慢，“便是你这‘万物终焉’的本体在此，也未必有这牙口！”
他掌心那团暗红能量骤然爆发！并非扩散，而是化作一道极其纤细、却凝练到极致的暗红射线，如同烧红的利刃切入凝固的油脂，精准无比地射向归墟之眼瞳孔正中央的那个黑暗漩涡！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仿佛两个世界规则相互侵蚀、湮灭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异响。暗红射线与黑暗漩涡接触的点，空间剧烈扭曲，光线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那巨大的水晶眼球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震动！内部流淌的星河光晕变得混乱，投射出的苍白光线也骤然黯淡、扭曲。“毁灭……本源……不可能……” 那非人的意志中，首次带上了一丝……惊怒？
马嘉祺维持着发射射线的姿势，身形挺拔如松，唯有脸色更加苍白，但他眼神锐利如刀，嘴角那抹惯有的、带着邪气的笑容再次浮现，充满了挑衅与不屑。
“看来，你也没那么无所不能。”
他甚至还有闲暇，微微侧头，对身后正全力支撑着守护光晕的沈汐语，递去一个“看我厉害吧”的眼神，带着点求表扬的意味。
沈汐语一边抵御着阴影的冲击，一边将他这“小动作”尽收眼底，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都这种时候了……
然而，就在马嘉祺看似占据上风的瞬间，异变再生！
那归墟之眼瞳孔处的黑暗漩涡，猛地向内一缩，随即，喷涌出一道并非苍白、也非黑暗的——灰色气流。
这气流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连马嘉祺的毁灭能量都无法立刻湮灭的、纯粹的“消亡”意味。它所过之处，连空间本身都仿佛在“老化”、“剥落”，化为最基础的粒子消散。
马嘉祺瞳孔骤然收缩，那一直游刃有余的表情终于变了。他感到了真正的威胁！这道灰色气流，能直接抹除存在！
他下意识就想将沈汐语完全护在身后，动用最后的本源硬抗。
但沈汐语的动作比他更快！
在他脸色微变的刹那，一直与他背靠背、心神相连的沈汐语就已察觉到他瞬间的紧绷和那灰色气流带来的致命危机感。几乎是一种本能，她猛地转身，不是躲闪，而是张开双臂，挡在了马嘉祺与那灰色气流之间！
她胸前的鬼君令爆发出刺目的黑光，与她自身的灵力、甚至与马嘉祺残留在他体内的那丝灵力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一道比之前更加厚重、更加古老、仿佛蕴含着某种守护规则的屏障，瞬间在她面前凝聚成形！
嗡——！
灰色气流撞在屏障之上，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仿佛万物凋零的寂静叹息。屏障剧烈震颤，表面出现无数裂纹，沈汐语喉头一甜，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但她眼神决绝，死死支撑，半步不退！
马嘉祺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那看似纤细却无比坚定的背影，看着她嘴角那抹刺眼的鲜红，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那股一直被他刻意压制的、名为恐慌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什么装柔弱，什么演戏，在这一刻统统被抛到九霄云外！
“沈汐语！”他低吼一声，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他一把将她扯回自己身后，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所有的戏谑玩世不恭尽数褪去，只剩下滔天的怒火与一种近乎实质的、暗红色的恐怖能量在他周身疯狂汇聚！
“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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