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林间薄雾未散。丫鬟离儿和仆从旺福急匆匆拨开草丛,远远瞧见自家少爷四仰八叉地躺在树下,顿时松了口气。
旺福"少爷!少爷!"
旺福小跑上前,伸手轻推方多病的肩膀,
旺福"您怎么睡在这儿啊?"
方多病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嘴角还挂着笑,含混不清地嘟囔:
方多病"携手……破案……干……"
离儿蹲下身,无奈道:
离儿"少爷,我们找您一整晚了。"
方多病这才揉着眼睛坐起身,晨露沾湿的衣袖凉丝丝的。他茫然四顾,忽然一个激灵——昨夜停着莲花楼的地方,如今只剩几道浅浅的车辙。
方多病"楼呢?人呢?"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拍了拍草地,
方多病"本少爷掏心窝子的话都说完了,结果人跑了?!"
————
夜雨潇潇,烛影摇红,李莲花在榻上辗转反侧,眉心紧蹙,冷汗浸湿了鬓角。
梦中,东海之畔狂风怒号,巨浪滔天。他与笛飞声那一战惊天动地,最终因身中剧毒,坠入深海。冰冷的海水灌入肺腑,窒息般的痛楚如影随形。
侥幸死里逃生后,他拖着残破的身躯回到四顾门。可昔日辉煌的门庭早已面目全非,断壁残垣间,昔日同袍的怨怼之声不绝于耳——
肖紫衿“若非李相夷一意孤行,四顾门何至于此?”
四顾门门下堂主“他眼里只有他的剑,何曾顾念过我们?”
他站在门外,指尖触及斑驳的门扉,却终究没能迈进去。
最终,他踉跄着回到海边,毒发时的剧痛如万蚁噬心。意识模糊之际,他倒在泥泞的沙滩上,雨水混着血水,浸透了残破的衣袍。
恍惚间,一袭素白僧袍映入眼帘。
无了大师“阿弥陀佛……”
普度寺的无了大师手持佛珠,俯身将他扶起。
——那一日,李相夷身死,李莲花重生。
意识模糊间有道苍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无了大师"李门主总算醒了。"
李相夷猛然咳出一口黑血,染红了素白僧衣。他虚弱地牵了牵嘴角:
李相夷"和尚,你又用梵术......把我从阎王殿拽回来。"
无了大师摇头叹息:
无了大师"老衲何德何能?是李门主命不该绝啊。"
他端来一碗苦涩汤药,继续道:
无了大师"你全身经脉寸断,碧茶之毒已侵入肺腑。若非有扬州慢这等绝世心法护住心脉,纵是大罗金仙也难救。"
老和尚枯瘦的手指轻点金针,继续道:
无了大师"梵术只能续接经脉,金针也不过引出部分入脑之毒。老衲......保不住你这一身惊世武功,至多为你留下一成内力。"
他面露不忍,
无了大师"这金针渡穴之法,会让你形貌渐改......他日故人相逢,只怕也难相认。"
李相夷仰头饮尽碗中苦药,喉间滚动间似咽下了半生意气。他将空碗轻轻搁下,瓷底碰在木案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李相夷"李相夷......已不是李相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