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关

"睡得可好？"他问得随意，仿佛他们不是敌对的将领，而是寻常朋友。

虞靖不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耶律尧不以为忤，自顾自地在矮几旁坐下，取出一个棋盘："会下棋吗？"

虞靖挑眉。中原的棋艺在北狄是稀罕物，没想到这个以凶残闻名的北狄王子竟有此雅好。"略知一二。"

"那来一局？"耶律尧已经开始摆子，"你若赢了，我放你走。"

虞靖心头一跳："当真？"

"我耶律尧言出必行。"他抬眼看她，那双狼一般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不过你若输了，就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虞靖思索片刻，走到他对面坐下。棋局开始，两人落子如飞。虞靖很快发现耶律尧的棋风如其人——凌厉霸道，常常出其不意地发起进攻。她不得不全神贯注，才能抵挡住他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你的棋艺不像是'略知一二'。"耶律尧落下一子，封住了她的一条大龙。

虞靖抿唇，思索着破局之法："小时候家父教的。他常说，棋如用兵，需知进退。"

"虞锋将军。"耶律尧缓缓道出这个名字，"二十年前，我曾随使团去过大周京城，有幸见过他一面。那时我还是个孩子，但他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虞靖执棋的手微微一颤。父亲死后，朝廷严禁任何人提起他的名字，她已经太久没听人这样正大光明地说起他了。

"他是个真正的军人，不懂政治。"耶律尧继续道，"所以他死了。"

虞靖猛地抬头，眼中怒火燃烧："你——"

"将军！"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喊声。一个北狄军官匆匆进来，在耶律尧耳边低语几句。耶律尧脸色微变，起身道："我有军务要处理。这局棋暂且记下。"

他大步离去，留下虞靖一人坐在棋盘前。她低头看棋局，发现自己其实已经陷入死路，耶律尧只需再下三子就能获胜。他为何突然离开？是真的有急事，还是故意给她喘息之机？

傍晚时分，耶律尧才回到帐中。他看上去疲惫不堪，皮甲上沾满尘土，右手虎口处有一道新鲜的伤口。

"发生了什么？"虞靖忍不住问。

耶律尧解下佩刀，重重地坐在毡毯上："又有一个村庄被屠，就在我军驻地三十里外。"

虞靖心头一震："还是同样的手法？"

"嗯。老弱妇孺，一个不留。"耶律尧接过侍女递来的酒，一饮而尽，"现场留下了我军的箭矢和腰牌，做得天衣无缝。"

"有人想嫁祸于你。"

"显而易见。"耶律尧冷笑，"问题是，谁会这么做？又为了什么？"

虞靖沉思片刻："在大周境内屠杀百姓，挑起两国战争...得利者会是谁？"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除非凶手根本不是大周人。"

耶律尧目光一凝："说下去。"

"北狄内部可有你的政敌？"

帐内一时寂静。耶律尧盯着虞靖看了许久，忽然笑了："虞将军果然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