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患过后的第三天,杜如蘅天不亮就起了床。
她轻手轻脚地来到后院,借着晨光检查那几坛正在发酵的稻花酒。揭开最边上那个小坛的封布,一股带着清甜的酒香立刻钻入鼻腔。她用小竹筒舀出一点尝了尝,眉头微蹙——酸味还是太重了。
"又失败了..."杜如蘅叹了口气,将酒坛重新封好。这是她第七次尝试复原祖母留下的古法酿酒方子,却始终差那么一点味道。
远处传来公鸡的打鸣声,她连忙收拾好酿酒器具,转身去厨房准备早饭。父亲昨日累坏了,今天得做些滋补的吃食才行。
杜如蘅刚把米下锅,院门就被轻轻叩响。这么早会是谁?她擦了擦手,快步走到门前,拉开门栓——
莫靖言站在门外,肩上扛着一捆新砍的竹子,晨露打湿了他的衣襟。见到杜如蘅,他微微颔首:"杜姑娘,早。"
"莫壮士?"杜如蘅惊讶地睁大眼睛,"你这是..."
"昨日见你家西边的田埂被水冲垮了一段。"莫靖言将竹子放下,"我起得早,就去后山砍了些竹子来修补。"
杜如蘅这才注意到他手上还拿着几件木匠工具,看上去颇为专业。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村里人互相帮忙是常事,但像这样不请自来又准备周全的,却是少见。
"我...我去叫爹爹。"她最终只说出这么一句。
"不必。"莫靖言摇头,"杜叔昨日劳累,让他多睡会儿。你若方便,带我过去看看田埂就好。"
杜如蘅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那你先把竹子放院里吧,我带你过去。"
晨雾中的田间小路湿滑难行,杜如蘅提着裙角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一眼沉默跟随的莫靖言。初升的太阳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勾勒出硬朗的轮廓。他走路时背脊挺得笔直,步伐稳健得像是在丈量土地。
"就是那里。"杜如蘅指向西边一块被水冲得七零八落的田埂。
莫靖言蹲下身,仔细检查了损毁情况,又捏起一把泥土搓了搓:"土质松软,单用竹子不够,得加些石块固定基础。"
他说着就要起身,杜如蘅却突然拉住他的袖子:"等等!"
莫靖言诧异地回头,杜如蘅连忙松开手,指着田埂边缘:"那里有稻花鱼!"
果然,几尾银光闪闪的小鱼正在浅水中挣扎,是被昨日的大水带来的。杜如蘅挽起裤腿就要下水,却被莫靖言拦住。
"水凉,我去。"他脱下外袍递给杜如蘅,自己卷起裤腿踏入水中。
杜如蘅抱着还带着体温的粗布外袍,愣愣地看着莫靖言熟练地捉起那些小鱼。他的动作又快又准,不一会儿就用衣摆兜着五六尾活蹦乱跳的稻花鱼上了岸。
"这种鱼肉质细嫩,煮汤最是鲜美。"莫靖言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水囊,将鱼倒了进去。
杜如蘅惊讶地看着他:"你也知道稻花鱼?"
"北方军中也有屯田,只是..."莫靖言突然住了口,像是说漏了什么,转而道,"这些够一锅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