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卿卿踮起脚尖,鼻尖几乎贴在药柜上。檀木抽屉上镌刻着"当归"二字,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股特有的苦中带甜的香气便钻入鼻腔,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完整的药材图景——三年生的岷县当归,根部粗壮,断面黄白色,油性足。
"卿丫头,又在偷闻药材?"身后传来祖父药明德的声音,吓得她一个激灵,差点碰倒旁边装着白芍的瓷罐。
"爷爷..."药卿卿转过身,手指绞着衣角,"我只是..."
药明德拄着紫檀木拐杖,银白长须随着摇头的动作轻轻晃动。他虽已年过七旬,双目却依旧炯炯有神,此刻正严厉地盯着这个最让他头疼的孙女。
"跟你说过多少次,女儿家不许碰药材。你爹娘走得早,我更得管教你。"祖父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去后院帮你婶娘晒衣服去。"
药卿卿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她眼中的失落。她默默转身走向后院,耳边还能听见祖父对学徒们讲解药材的声音:"...当归须辨其油性,甘肃岷县产者为上品..."
百草堂的后院比前堂宽敞许多,四角种着几株高大的梧桐,树荫下摆满了晾晒草药的竹匾。婶娘周氏正在井边捶打衣物,见药卿卿来了,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把那边晒好的菊花收起来。"
药卿卿走向西墙边的一排竹匾,金黄色的杭白菊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花瓣,感受着它们的干燥程度。不需要看,仅凭触感和气味,她就能判断这些菊花已经晒得恰到好处——再多晒一刻钟,药效就会开始流失。
"卿卿,你又偷懒!"周氏尖锐的声音传来,"让你收个菊花磨蹭半天!"
药卿卿赶紧动手将菊花装进布袋,动作麻利却不失轻柔。她在这个家生活了十七年,早已习惯了婶娘的刻薄和祖父的严厉。自从八年前父母在一场瘟疫中双双离世后,百草堂就成了她唯一的家,尽管这个家似乎并不怎么欢迎她。
傍晚时分,药卿卿端着熬好的药膳走向祖父的书房。这是她每日必做的功课——为祖父准备养生的药膳。推开门,药明德正伏案研究一本古籍,烛光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
"爷爷,您的山药茯苓羹。"药卿卿将青瓷碗轻轻放在书案一角。
药明德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继续翻阅手中的《本草纲目》。药卿卿站在一旁,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些泛黄的书页上。她认得那些字——"黄连,味苦寒,无毒,主热气,目痛眦伤泣出..."
"还站着干什么?出去。"祖父突然出声,吓得药卿卿一颤。
"爷爷,我..."她鼓起勇气,"我能跟您学医吗?张大夫家的女儿都能学针灸..."
"啪!"药明德猛地合上书册,眼中闪过一丝药卿卿读不懂的复杂情绪,"药家有祖训,医术传男不传女。你爹若在,这话我都不必说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