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桥栏上的装饰图案，是我们用粉笔在地上画的线条的变形。"祁煜的拇指轻轻摩挲杯沿，"我以为没人会注意到这个细节。"

"但那个跳桥的年轻人注意到了？"

祁煜抬眼看向她，目光中带着惊讶和一丝钦佩："你怎么知道？"

"直觉。"俞婉清轻声说，"他一定也曾在某个地方画过类似的图案。"

雨声渐大，茶香在狭小的空间里氤氲。祁煜的讲述断断续续，但俞婉清拼凑出了大概——那个年轻人在自杀前留下了一封信，提到桥栏上的图案让他想起童年某个特殊的人，而那个人已经不在人世。

"所以你觉得自己有责任。"俞婉清说。

"设计本应给人希望，而不是..."祁煜没有说完。

俞婉清突然拿出相机，调到预览模式，递给他："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在弄堂里拍的照片——斑驳的墙面上，跳房子的格子旁边，有一株顽强的小草从砖缝中探出头来，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看，"俞婉清指着那株小草，"即使在最坚硬的地方，生命也能找到出路。你的设计给了那座桥灵魂，只是那个年轻人太痛苦了，看不到其他可能性。"

祁煜久久凝视着那张照片，喉结上下滚动。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你总是这样吗？在最黑暗的地方寻找光？"

"不然怎么拍出好照片？"俞婉清微笑。

雨停了，阳光重新洒进窗户。祁煜看了看表："还想去别的地方吗？你的地图上还有其他标记。"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每周一次的"城市记忆"探索。豫园的九曲桥，静安寺的红色围墙，苏州河畔的老仓库...俞婉清用镜头记录下这些地方的细节，而祁煜则分享他对建筑的理解。有时，他会在某个转角突然停下，指着一块砖或一片瓦讲述背后的故事，眼睛闪闪发亮，像是回到了少年时代。

一个月后的雨天，俞婉清感冒了，但依然按计划前往法租界的老别墅区。她不停打喷嚏，眼睛红得像兔子。

"你应该在家休息。"祁煜皱眉看着她。

"难得约到别墅主人的拍摄许可，"俞婉清擤了擤鼻子，"错过就没了。"

祁煜没再多说，但在拍摄间隙，他消失了一会儿，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纸袋——里面是感冒药和一杯冒着热气的姜茶。

"喝了。"他简短地命令道，却在她接过杯子时不经意地碰了碰她的手指，似乎是在确认她是否发烧。

俞婉清捧着温暖的杯子，突然想起老婆婆说的"沈家的小子"。年少时的祁煜，是不是也这样表面冷淡实则细心？

那天拍摄结束后，祁煜坚持送她回家。在出租车里，俞婉清因为药效开始犯困，头不自觉地歪向一侧。朦胧中，她感觉有人轻轻将她的头扶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那人的手指温暖而坚定。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惊醒了半梦半醒的俞婉清。是她父亲。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