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哲远

周敏之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走出病房。

陈哲远盯着天花板，第一次感到彻头彻尾的无助。二十八年来，他的价值一直建立在那个"金融天才"的身份上——没有那个，他是谁？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和交谈，然后是父亲低沉的声音："...暂时封锁消息，特别是对媒体和董事会。"

陈荣走进病房，西装笔挺，银灰色的鬓角一丝不苟，仿佛不是来探望儿子而是参加商务会议。他身后跟着一个穿深蓝西装的中年男人——苏远山，苏氏集团董事长。

"看起来你死不了。"陈荣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打量儿子，"车祸处理好了，不会见报。公司那边我说你休假两周。"

陈哲远没有回应父亲的冷漠——二十八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更让他在意的是苏远山的存在。那个男人正用一种奇特的目光注视着他，像是科学家观察实验对象。

"苏叔叔好。"陈哲远勉强维持着礼节。

"哲远啊，听说你出事我可担心了。"苏远山笑容和蔼，眼里却毫无温度，"年轻人开车要小心，你现在可是陈家的顶梁柱。"

陈荣哼了一声："顶梁柱？林教授刚告诉我，他可能永远失去那些'天赋'了。"他说"天赋"两个字时带着讽刺的引号。

病房里的空气凝固了。陈哲远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

"老陈，话别说太早。"苏远山打圆场，"现代医学发达，什么奇迹都有可能。"他转向陈哲远，"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个提议。"

陈哲远抬起眉毛。

"我女儿苏沫，刚从法国留学回来。你们小时候见过几次。"苏远山笑得意味深长，"年轻人应该多交流，等你出院，不如一起吃个饭？"

陈哲远立刻明白了——相亲。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这位商界巨头居然来提亲？他看向父亲，陈荣的表情证实了他的猜测：这是一场交易。

"我现在恐怕没这个心情。"陈哲远冷淡地回应。

"哲远，"陈荣的声音像刀锋，"苏董是好意。你现在...这种情况，需要考虑更多可能性。"

可能性。陈哲远咀嚼着这个词。一个没有"天赋"的陈哲远，对陈家还有什么价值？联姻或许是维持两家关系的最后筹码。

"我会考虑的。"他最终说，只是为了结束这场对话。

苏远山似乎满意了，拍拍他的肩膀告辞。陈荣跟着出去前，最后看了儿子一眼："晚上有家族会议，你弟弟会暂时代替你出席。"

门关上了，陈哲远终于放任自己陷入枕头。弟弟陈志明——那个从小到大活在他阴影下的二少爷，现在要坐在他的位置上了？

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来自公司助理的消息："陈总，您弟弟刚才调取了亚太并购案的所有文件，说是奉陈董之命。需要阻止吗？"

陈哲远闭上眼睛。他太了解家族游戏的规则了——在丛林里受伤的动物，很快就会被同类分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