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威龙

"情绪激动导致的血压骤升。"沈悦斟酌着词句，"宋老师是被强制拆迁通知气病的。送来时血压高达180/110，一直念叨着'祖宅不能拆'。"

宋威龙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拆迁方是？"

"宏远集团。"沈悦说出这个名字时，嘴角微微下撇，"最近半年，他们几乎拆掉了半个老城区。"

宏远。宋威龙的心沉了下去。这不正是陈主任说的那个"大项目"的业主方吗？

"有什么并发症需要注意吗？"

"主要是预防再次发作。"沈悦的声音柔和了些，"宋老师一直很配合治疗，但他很担心家里的东西...好像有什么贵重物品？"

宋威龙想起老宅书房里那些父亲珍藏的古籍："我待会儿回去看看。对了，刚才那个闹事的家属..."

"很常见。"沈悦苦笑，"这半年，心内科收治的因拆迁纠纷引发的病例增加了三倍。最可怜的是社区中心那些孩子，如果连那儿都拆了，他们真的无处可去了。"

"社区中心？是以前的老图书馆吗？"

"改造成社区中心很多年了，现在有课后托管、老人活动室。"沈悦眼睛亮了起来，"我每周三在那里义诊，那些孩子..."她突然停住，"抱歉，职业病，说太多了。"

宋威龙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却在心里记下了这个信息。

离开医院前，他去护士站要了父亲的详细用药清单。刚走出大门，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宋大律师！真的是你！"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背着相机的男人快步走来，是张子扬，他大学同学，现在在本市日报当记者。

"听说宋老师住院了，我正要去看望。"张子扬拍拍他肩膀，"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宋威龙打量着他这个曾经睡在下铺的兄弟，"你消息倒是灵通。"

张子扬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走，找个地方说话。"

医院附近的茶馆里，张子扬从相机里调出几张照片给宋威龙看："这是上周老街拆迁时拍的，宏远的人直接开着挖掘机就来了，根本不给协商时间。"

照片上，老人坐在地上痛哭，孩子茫然地抱着破旧的玩具熊，背景是半倒塌的砖墙。

"合法吗？"宋威龙职业本能地问道。

"手续上挑不出大毛病，但..."张子扬凑近，"我查到他们评估报告造假，把历史文化街区说成危房集中区。而且补偿款被层层截留，到居民手里连市价一半都不到。"

宋威龙皱眉："有证据吗？"

"有个内部人愿意作证，但需要专业律师......"张子扬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而且，我听说这次拆迁和你有关。"

"什么意思？"

"宏远集团的法律顾问，不就是你们律所吗？"张子扬的话像一记闷棍敲在宋威龙头上，"这次拆迁的法律意见书，搞不好就是出自你同事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