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把轮椅推到床边,悄悄退了出去。宋威龙注意到她眼下的青黑更重了,白大褂皱巴巴的,显然这几天没休息好。
"别怪沈悦,是我逼她带我来的。"宋志远从纸袋里抽出一份文件,"看看这个。"
宋威龙用没受伤的左手接过,发现是一份二十年前的医疗事故调查报告,患者姓名处被涂黑了。
"这是......"
"你妈妈经手的最后一个病例。"父亲的声音低沉,"三个病人,同一天死亡。院方认定是药物过敏,但你妈妈坚持认为是药品质量问题。"
宋威龙快速浏览报告。母亲作为主治医师,在结论页上写了大大的"质疑"二字,签名力透纸背。
"后来呢?"
"院方施压要她改结论,威胁吊销执照。"宋志远摘下眼镜擦了擦,"她不肯。最后官司打了一年多,药品公司终于承认那批药储存不当导致变质。"
宋威龙从未听过这个故事:"妈妈从来没跟我说过......"
"她不是个爱炫耀的人。"父亲苦笑,"就像她从不告诉你,她每年都匿名给社区中心捐款,直到去世前一个月还在病床上给老街坊们看病。"
窗外的梧桐叶终于抵抗不住秋风,打着旋儿落下。宋威龙胸口发紧,突然明白了父亲给他看这份报告的用意。
"爸,我......"
"我不是要你学你妈妈。"宋志远打断他,"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身上流着她的血。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都不会改变这一点。"
老人从轮椅侧袋掏出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宋威龙连忙按呼叫铃,但父亲摆摆手制止了他。
"没事......老毛病了。"宋志远喘息着说,"威龙,宏远的人昨天来医院找我了。"
宋威龙肌肉瞬间绷紧:"他们说什么了?"
"开出很优厚的条件——单独给我们家三倍补偿,外加市中心一套公寓。"父亲嘴角浮现讽刺的笑容,"条件是你要停止'煽动居民'。"
"这帮混蛋!"宋威龙一拳砸在床栏上,牵动伤口疼得倒抽冷气。
"我替你回绝了。"宋志远平静地说,"不过......你要想清楚。没有律师执照,你拿什么跟他们斗?"
这正是宋威龙最痛苦的问题。硬盘里的证据虽然保住了,但陈明德在业内的势力足以让他短期内无法通过正常渠道恢复执业资格。
"总会有办法的。"他喃喃道,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父亲离开后,沈悦来查房。她专业地检查他的伤口,记录各项指标,全程几乎没有眼神交流。
"沈医生。"在她转身要走时,宋威龙叫住她,"谢谢你照顾我爸。"
沈悦的背影僵了一下:"应该的。"
"协和那边......你决定了吗?"
她终于转过身,眼睛里有宋威龙读不懂的情绪:"还没。副院长找我谈过话,说如果再参与'闹事',就写不良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