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情绪激动时才会用的方式——费力地使用口语,而不是手语或书写。宋亚轩知道这对她有多难,顿时感到一阵愧疚。
"好。"他最终妥协,"但答应我,如果情况真的紧急,一定告诉我。"
林小满点点头,表情缓和了些。他们又简单聊了几句,约定第二天再通话,然后就道了晚安。
屏幕暗下去后,宋亚轩盯着天花板,睡意全无。林小满的倔强让他既敬佩又恼火。更让他不安的是,她的话戳中了他一直不愿面对的问题——他是否真的理解听障群体的世界?还是仅仅把这段经历当作艺术创作的新素材?
在北京的这些天,他享受着听力逐渐恢复的喜悦,重新适应着有声世界的一切便利。而林小满和"心声"的孩子们,永远无法做出这种选择。
这种不平等,让他们的关系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第二天一早,宋亚轩顶着黑眼圈来到录音棚,发现陈墨已经在等他了。
"宋,我有个想法。"陈墨递给他一杯咖啡,"关于你的创作困境。也许问题在于你太执着于'完全还原'触觉体验。为什么不尝试创造一种新的音乐形式?既保留传统听觉美感,又融入触觉元素?"
宋亚轩接过咖啡,热度透过纸杯传到他的掌心:"比如?"
"比如..."陈墨打开平板电脑,调出一段音频,"我让技术团队处理了你昨天演奏的《触海》,保留了旋律线,但将那些低频震动转换成了特殊的电子音效。听听看。"
音乐响起,宋亚轩的右耳捕捉到熟悉的旋律,但那些精心设计的震动序列被替换成了古怪的电子音色。它听起来...不差,甚至很前卫,但完全失去了原作的灵魂。
"这不是我的音乐。"宋亚轩放下咖啡,"你删除了它最核心的部分。"
"我只是举个例子。"陈墨并不气馁,"重点是,你需要找到一种方式,让普通听众也能理解你的理念。想想下周的展示会,环球音乐的人会来,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宋亚轩摩挲着胸前的半个音符挂坠。林小满希望他把握这个机会,而陈墨的建议确实有道理。但妥协的界限在哪里?多少改变后,音乐就不再是它本来的样子?
"我再想想。"他最终说道。
接下来的几天,宋亚轩把自己关在公寓里,反复尝试各种改编方案。他试着保留核心震动序列,同时加强旋律部分;试着将触觉元素转化为视觉信号;甚至尝试创作全新的曲子,专门为同时满足听觉和触觉体验而设计。
但越尝试,他越感到一种撕裂感。在北京的录音棚里,他是一位听觉逐渐恢复的音乐家;而在视频通话那头的滨海,林小满和"心声"的孩子们生活在一个完全不同的感官世界。
中期展示会前一天晚上,宋亚轩接到了许婷的电话。
"亚轩,出了点状况。"许婷的声音异常严肃,"小满今天在搬设备时晕倒了,现在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