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安信侯府,裴知宁手捧暖炉,被丹若小心搀扶着往自己所住的蘅芜苑走去。
“阿姐,你这是去哪儿了?我去你院里给你送糕点,没瞧见你,害我好找。”
长廊里有道鹅黄色的身影,眼尖瞧见裴知宁,像轻盈飞舞的蝴蝶直接扑跑过来,声音娇糯好听,嘴里一声声阿姐的叫着。
来人是裴知宁同父异母的妹妹,裴枕月,豆蔻年华,对什么都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看着挽着自己手臂撒娇的妹妹,裴知宁眼眸微闪,她被系统控制的那几年里,亲眼见过这些至亲最后的结局。
最是怕冷又爱美的妹妹,到头来,风雪掩埋,浑身带伤且衣不蔽体,这都是受那个无脑穿书女所害。
下意识地把怀里的汤婆子塞递过去,裴知宁抬手帮妹妹重新系好身上的兔毛斗篷,柔声道:”你啊,总嚷着怕冷,偏偏每次都穿得单薄,还府里到处乱跑。”
“下次,到我院里找我,我若是不在,你屋里多等我一会儿就是了。”
“好,我听阿姐的。”裴枕月水润润的眸子噙着笑意,嫩白肉乎的小脸挂着寒风吹出的酡红,看着甚至讨喜。
裴知宁带着她回了自己的院子,等进屋以后,裴知宁特意让房里服侍的丫鬟备些热茶进来,随即脱去身上的外套,领着裴枕月直进内室。
“阿姐,我前几日听母亲说,再过半个月你就不住在府里了。若是你搬离出去,时间久了,我们姐妹之间是不是就生分了?”
裴枕月把桌上的食盒打开,略一迟疑,眼睫低垂,小声把自己的想法问了出来。
“怎么会呢,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妹妹。何况,我与魏家的婚事尚有变动,很多事情都有转圜的余地。”
“真的?”裴枕月眨巴眨巴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的姐姐。
裴知宁目光柔和地看她一眼,笑着微微颔首。
“那太好了。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魏小将军,我才不想叫他姐夫,他待阿姐不好。”
裴枕月稚气未脱的话,让裴知宁掩唇轻笑出声,再抬头看妹妹的时候,眼圈微微泛红,眉眼间的神色有些复杂。
安信侯府嫡庶同宅,各房同气连枝,算得上相处融洽。
裴知宁的生母是长公主当年费心撮合,与心思简单的安信侯裴季宣情投意合,嫁进府里操持大小事宜,她是个性情温和的,生有二子一女,可惜老天爷不够眷顾,福气没撑够,养育裴知宁的第三年春就因病离世了。
至于安信侯后来所娶的那位续弦,是荣国公府的庶女,最开始的时候安信侯是不打算再娶的,可架不住老夫人撺掇,觉得他正值壮年,儿女又不能缺了母亲教导照顾。
婚事全程都是老夫人亲自张罗的,大婚之夜,安信侯喝过合衾酒,就直接去了原配住过的房间,这是府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裴知宁以为那位继母会心有怨怼,拿她与两位兄长撒气。
结果,她那继母压根没当回事。
日子都是慢慢过出来的,人心也是慢慢暖化的。
续弦林氏接了掌家钥匙,成了府里新的主母,庶女出身的她从未学过如何掌家,她就耐心请教老夫人和其他女眷,对裴知宁和她的兄长更是视为己出。
裴知宁是想改口叫林氏母亲的。
只是有些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穿书女钻了空子,不安分的性子仗着有系统相助,做了很多伤害家人的事情,也说了不少违背裴知宁本意的话,徒惹林氏失望。
“阿姐,你尝尝这糖糕,是我和母亲在厨房一起做的,喏,这块丑的就是我的手笔。”
裴枕月不知阿姐现在心里想的那些,她笑吟吟地拿起食盒里的一块糖糕,邀功似的喂递过去。
裴知宁收回思绪,顺势在那糖糕上咬了半口,轻声夸道:“很甜,母亲把你教得很好。”
姐妹俩整整一个下午都窝在房里,裴枕月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吃饱喝足以后躺在软榻上同阿姐说话,没撑多久就睡了过去。
炭盆里烧着炭火,裴知宁手里捧着书,肘节支在案几上,一页页地仔细翻看着,暗自思忖,哪怕系统把身体重新还给了她,她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系统那种东西,并不可信。
她必须要争分夺秒,想办法布局保住侯府百年基业,如果可以,她甚至打算找个能毁掉系统的方法,把命运彻底掌握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