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絮偷偷出府寻来麻黄,期间没有一个人发现,因为这窦府除了阿娘与窦昭就没人会把她放在心上,在外她是窦家义女,而在窦府内,是个下人都可以欺负的人,所以上一世她才会在窦昭成婚后,那么急着离开窦家,因为那里没了牵挂。
回来后,窦絮把麻黄交给窦昭,让她找准时机吃下去,而王映雪为了给窦昭示威带来了点心,时机来的恰好。
窦昭借着点心吃下了麻黄,晕了过去,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其中还有祖母的功劳。
因母亲临终前给祖母写了封信,祖母便远道而来,帮助窦昭。
最终,赵谷秋的陪嫁尽数归为窦昭名下,王家赔偿她三千两,王映雪被要求守孝三年,且三年不得入窦家,自去佑民观清修,孩子生下后会交给一名懂得教诲的乳母养育。
一切尘埃落定,窦昭、窦絮,还有表姐赵璋如离开了窦家,跟随祖母一同回了田庄,在那里还结识了苗家的苗安素,几人成为了很要好的朋友。
窦昭势不再像上一世那般弱小,决定让自己强大起来,窦絮则跟随身后。
窦昭根据昭示录,找到了陈曲水,把他从狱中赎了出来,并求学于他,来通晓天下事。招揽一对双胞胎姐妹为武婢,以求自保,一个名为素心,一个名为素兰。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那便是钱财,自立于商贾百业之间,无往而不利。
而窦絮为了将来可以保护在意的人,立志学习武艺,便虚心向素心素兰请教,闲来就会到郊外的小树林练习挥剑。
那天,她在树林间把素心素兰前一天教的剑法练了无数遍,却怎么练都觉得怪怪的。
“动作太柔,用些力,手抬高。”突然不远处传来男人的声音。
窦絮惊慌地看过去,就见是一个身穿战甲的男人,身后跟着和阿姐差不多大的男孩。
男人露出友善的笑容,“照我说的再来一遍怎么样?”
窦絮虽有些半信半疑,但见他没有恶意的笑容,便决定再试试,她照着男人说的,最后竟然完美地完成了这一招,瞬间笑容满面。
“小姑娘挺有学武的天赋,一说就通。”男人走近,笑盈盈地看着她。
“您是何人啊?竟然一下子看出来我的不足之处。”窦絮眨了眨眼睛,佩服地仰头看他。
小男孩出声,一脸自豪地道:“那是,我舅舅可是…”
男人警示地看了男孩一眼,应是不能轻易暴露身份。
他又转头看向窦絮,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是哪家的姑娘啊?”
“我叫宁希。”窦絮警惕地扯出谎话,回答他,“普通人家的女儿。”
男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即道,“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啊?”
“我都不知道你是谁,凭什么拜你为师。”
男人哈哈笑了两声,笑声爽朗,“不错,有防人之心。”
“我叫孙绛。”
小男孩疑惑地看向男人,转瞬了然,“我叫唐言。”
“怎么样?拜不拜我为师啊?”
窦絮眼睛审视面前二人,心中犹豫,她要不要相信这人呢。
“你们真的不是坏人?”
“若你实在放心不下,这个给你做抵押好了。”孙绛拿出一枚翡翠竹纹玉佩,放到了她的手心。
“舅舅,这可是祖母最后留给你的东西。”唐言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没想到舅舅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一个陌生的女孩子。
“我粗人一个,整日带着这个易碎的东西哪行。”孙绛转头,笑容温和,“我相信宁希会替我好好保管的,对吧?”
窦絮没想到他会用这么重要的东西做抵押,心底产生动容,“好,我拜你为师,这玉佩…我会好好保管的。”
孙绛拿过玉佩,小心翼翼地给她系在腰间,“不用多么妥善地放到匣子里,让它多见见日光挺好的。”
“就算你弄碎了,我也不会怪罪的。”
那日直到黄昏,他们才离开,窦絮则学了整整一日的武,腰酸背痛的,她们约定每月十五辰时就到老地方练武,若过了时辰孙绛他没来,就说明他有事,窦絮则自行回去。
这一学就是五年,五年过后他们再没见过,就像从未相识一般。
随后又是五年过去,窦絮已经二十,这些年,她一直跟着窦昭在田庄生活,远离了窦家的是非,快活自在了不少,武艺愈发精湛,窦昭的生意发展得也越来越好、越来越大。
临近中秋佳节,京城的周嬷嬷来请回窦府过节,她们本不愿回去,但陈先生在角落点了点头,窦昭想了想才决定回去,窦絮见阿姐同意便跟着一起,她正好去拜访一下邓老。
这几年,自己一直有作为笔友和邓老互相交换信笺,上一世她与邓老亦师亦友,而这一世她还是选择与邓老结识。邓老曾是如今皇帝的老师,因生病辞官,虽已不在职,却一直密切关心局势,一生为国为民,无妻无女。
她想像上一世一样,和邓老继续当交心好友。
她们的马车到京城时刚刚入夜,街道上就已经热闹非凡,极其有过节的氛围。
因为她们到的有些晚,所以不能在街上逛,只好先回窦府。
刚一进门,陈先生交给窦昭一本卷轴,上面全是些朝堂新贵的子弟的名字,按陈先生说的,这叫:知己知彼,有备无患。
她们四人走了进去,赵璋如捋了捋自己的刘海,“来了这么多外男,好多小哥哥,早知道好好捯饬捯饬。”
苗安素说道:“来的都是五伯的学生,显贵门第,果然是升迁宴,我们这装束的确失礼。”
“姐姐。”窦昭从屋子里出来,喊住了她们,一双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小跑着过来,“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窦絮忍不住打量她,虽然上一世她与窦明没怎么接触过,但靠那仅有的几面也能一眼看出现在的窦明很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与上一世的性格完全相反。
怎么形容呢...现在的她活像一只…兔子。
窦昭愣了一下,随后莞尔一笑,道:“明妹妹好气派。”
窦明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神情有些无奈,“母亲之命罢了。”
“实不知今日姐姐们也会来。”窦明看看面前的其他人,提议道,“今儿外人多,先到我屋里来,给姐姐们换身衣裳吧。”
窦昭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昭儿姐,你总算到了,老爷和五爷都在等你呢。”
王映雪扫视了一眼窦昭全身,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甚至还有余心瞥了窦絮一眼。
窦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王映雪那眼神真是毫不避讳地看不起她啊,
王映雪看向窦明,“明儿,姐姐到了怎么不通报一声。”
窦明听到自己母亲点到自己,畏缩地低下了头。
“跟我来吧。”王映雪拉着窦昭就往前走,装作关系很好的样子。
她们走进会客的院子,窦世英看到,走近她们,眼神因看到女儿有些欣喜,“寿姑。”
“爹。”
他又意外地看向窦絮,露出笑容,“晞宁。”
窦絮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和自己打招呼,她刚到窦府时,他不情愿认一个陌生孩子当女儿,再后来依旧没有正眼看过她。
“七爷。”她疏离地向他规规矩矩行礼。
窦世英听到这个称呼怔了一下。
“府上宴请宾客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来迟已经是失礼,竟然还这身装扮,跟明儿站在一起,倒像是个下人。”窦世枢出声规训窦昭。
窦世英听后,为她们解释,“寿姑是随祖母,整洁大方也好。”
“这都怪我,没有提前跟姑娘们把话说清楚,我这就带她们下去捯饬捯饬。”王映雪又开始装好人。
就在她要挽上窦昭胳膊时,窦昭侧身躲开,对窦世枢道:“五伯请见谅,我和姐妹们身着素衣,并非存心怠慢,只是衣着奢华实在不妥。”
“何有此说?”
“自去年起四方天灾不断,又多战事,年初皇上皇后,自减珠玉丝绸地用度,号召百官不可铺张浪费,如今听闻五伯,即将升任礼部堂官,升迁的明旨尚未下达,便高调铺张,只怕会惹朝敌编排。”
窦世枢神情动容,“这...确实如此,这一点,我倒是疏忽了。”
王映雪见窦昭扳回一成,连忙笑着道:“这节庆礼,连平头百姓都会穿得鲜艳,就是为了图个吉利,怎么昭儿姐,又扯到国家大事去了。”
突然一道男声传来,“能在官家闺秀中,听到如此敦本务实之语,卓实罕见。”
男子走了过来,“不愧是四小姐。”
窦絮原本很好奇这人是谁,一转眼看到意料之外的人,还恰好与他撞上视线,纪咏怎会在这里?!
她立刻移开视线,往窦昭身边躲了躲。
窦昭发现她的动作,低声询问:“晞宁,怎么了?”
窦絮贴近窦昭的耳朵,声音有些紧张,“圆通怎么在这里?”
听她这么说,窦昭才看到他竟也在,她看过去时发现这圆通正看着窦絮,都没发现自己在看他,随后窦昭,又看向窦絮,总觉得这两人身上有事。
“邬公子,别来无恙啊,邬阁老可安好?”
那个出声的男子向窦世枢行礼道:“祖父一向安好,邬善代祖父提前恭祝窦五爷,窦七爷。”
“多谢。”
邬善侧身,让身边的人上前,向窦世枢和窦世英介绍道:“这位是在下的朋友,纪咏,纪见明,他是新晋解元。”
纪咏向他们恭敬行礼,“在下纪咏,恭祝窦五爷、窦七爷。”
“我听过纪公子的名讳,后生可畏啊。”窦世枢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对他丝毫不吝啬他的夸奖。
“大人言重了。”纪咏面对比自己位高的人,依旧淡定自若。
这人竟然这么恭敬,实在反常,窦絮边想边观察着他的举动,而且上一世他从未出现在窦家过…
窦世枢心情肉眼可见地更加明朗,立刻请他们二人前去屋内落座。
窦世英下令让下人把彩灯换下,随后让王映雪带窦明下去换身行头,王映雪拉着窦明,瞪了窦昭一眼后,愤愤不平地离开了。
“邬首辅的独孙邬善啊。”苗安素惊讶地道。
赵璋如有些疑惑,“也未曾听闻你跟邬府有交情啊。”
“我这个继母最善交际了,况且王行宜是邬善的座师,这场家宴他应该就是羽箭,要在我和窦明之间,选一个做靶心。”窦絮语气平淡,对于王映雪的行为已是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