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拜见陛下,民女愿为陛下分忧。”窦絮恭敬地跪在殿下,向皇帝叩拜。
“好。”
这几日刚好是择选女官的日子,安全起见皇帝给她安排了一个新身份,让她潜入女官之中。
而最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害死定国公的真凶会是皇后。
御花园假山旁,两人正在交谈,一个女官问另一个脸上有雀斑、眼角有痣的女官道,“慕雪,听说你之所以进宫做女史是为了摆脱爹娘?”
慕雪越想越气,忿然作色,“他们想把我卖了给我哥换钱盖新房,我偏不让他们如愿,凭什么要我给男人做嫁衣,我偏不!我偏要做到有权有势,让他们高攀不起,男子可以的,女子一样也可以。”
“说得好。”
突然传来声音,两人转身,看到来人,迅速跪地叩拜。
“参见皇后娘娘。”
万皇后抬手示意,“平身。”
她走到慕雪面前,问道:“你叫慕雪?”
慕雪恭敬地回复道,“禀皇后娘娘,是的。”
“以后可愿为本宫做事?”万皇后贴近她的耳朵,悄声道,“你不是想要权势?本宫可以给你。”
慕雪欣喜万分,跪地谢恩,“愿为皇后娘娘驱使。”
深夜,窦絮穿着夜行衣,来到皇帝殿中,向他禀明情况。
“陛下,万皇后已将民女收为己用。”
“好,盯紧她的动向,一有不对劲向朕汇报。”皇帝满意颔首。
“是。”
辽东果真是极寒之地,窦絮身披裘衣,步入辽东军营,她带着皇后交给她的令牌无人敢拦。
军营训练场内,两个男人相对而立,另一个男人坐在不远处。
窦絮看到两个熟悉的人,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向庆王行礼后,拿出一封信件呈给庆王,“拜见庆王殿下,皇后娘娘托臣给您送信。”
庆王接过信,看到她腰间属于司记的腰牌,抬眼仔细打量着她,窦絮察觉到这人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抬眸看他,两人视线相撞。
“庆王殿下还有别的吩咐吗?”
“你叫什么?”庆王询问。
窦絮回答道,“禀殿下,臣名慕雪。”
“报!”一个士兵跑回来,单膝跪地禀报道,“报告殿下,力真再犯,兵力是往常十倍,恐怕不止是骚扰掠夺。”
“传令各部,点齐所有兵马,随本王出征,军情羽檄速发朝廷。”
“是。”
宋墨上前一步,“我正要回京,羽檄我来送吧。”
庆王把手放到宋墨肩膀,兄弟情深的模样,“嗯,只盼来日再续,秉烛夜谈。”
说完,庆王立即转身走出训练场,场内三人,望着他的背影直至看不见。
纪咏一把攥紧窦絮的手腕,眼神严厉,“窦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提醒一下纪大人,现在的我是慕司记哦。”窦絮回看他,戏谑他道,“纪大人你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一旁的宋墨看不下去,把纪咏的手拽开,把窦絮护在身后,“纪大人,让人看到不好吧。”
纪咏愤愤不平,瞪了一眼宋墨,随后看向露出一颗脑袋的窦絮,对她真是无可奈何,叹了口气。
宋墨转身询问窦絮,“我现下要回京,可一起?”
“好。”窦絮看向生气的纪咏,眉眼弯弯,明知他生气,却故意与他搭话,“麻烦纪大人告知庆王殿下一声,我还有要务,先行离开了。”
纪咏装作没听到似的转身又坐了回去,连看都不看她。
窦絮见状耸了耸肩,有这机会,不得好好他报复一下,随后她看向宋墨,“我们走吧。”
回京路上的一家茶肆,二人再次休整一段时间。
宋墨偏头看她,出声询问,“你真在帮皇后做事?”
“一半吧。”
“一半?另一人是谁?”宋墨挑了下眉,审视她,眼神好像在审问犯人似的。
“你猜。”窦絮歪头,装作无辜的样子,“师兄可不要欺负我,否则我就告诉我阿姐。”
宋墨见窦絮搬出窦昭,耳根泛红,气势减了几分。
“你确定不把这件事告诉纪咏?”
“他那么聪明,不用我说也会猜到的。”
窦絮与宋墨刚到城郊,就听说英国公夫人病重危在旦夕,宋墨心急如焚,窦絮紧随其后。
“师兄,你把羽檄交给我,我给你送进宫,你先回府。”
“好。”宋墨把装有羽檄的包袱隔空扔给她。
刚进入城门,有人意欲用绳子绊住他们的马腿,二人驾马跳过去后停了下来,一个人出来拽住宋墨的缰绳。
“赵良璧?”窦絮看到熟悉的人,面露惊讶。
赵良璧连忙道,“当家的让我务必拦下世子,还说在这个节骨眼上,世子若是回府,凶多吉少。”
“母亲病重在府,身为人子,我必须回去,让开。”宋墨从来不是知难而退之人,更何况他要去见自己的母亲。
“世子。”
“谢过你们当家的。”宋墨举刀对着他的脖子,让他不要再拦。
赵良璧见宋墨坚持,只好作罢,宋墨立即驾马,朝着英国公府方向冲去。
窦絮看向赵良璧,“赵掌柜,你先回去向阿姐禀报情况吧。”
“是。”
窦絮快马加鞭赶回宫中,将羽檄递交给皇上,大殿阶下,她跪地请求,“陛下,臣有一物相求。”
国公府内,挂满白绸,她头戴帷帽,遮着面容,大步走了进去。
府中侍从见有一陌生人走了进来,大声呵斥,“什么人?!”
窦絮高举御令,“给我让开!”
见到御令,侍从惊慌失措,纷纷让开道路下跪。
窦絮走进棺木摆放的厅里,她看向桌上牌位,向它鞠了一躬,随后移开视线,发现地板上有着血迹。
“你是什么人!”英国公走过来,身后跟着好几个侍从,他厉声问道。
她转身看他,满眼的厌恶,把御令展示给他,“皇上御令在此,我看谁敢造次!”
“告诉我宋墨和他带的亲卫在何处!”
见御令,如见君,宋宜春顾及面前之人是皇上的人,如今他只是教训一下自己的儿子,皇上不会定罪,而面前这人若出事,皇上追查,那绝会是重罪。
“带她去!”
他们带窦絮来到陆争他们被关着的房间,窦絮蹲下身,给他们一一松绑,陆争虽看不到她的面容,但依旧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窦絮带着陆争他们找到了宋墨,他伤痕累累的样子让他们心惊胆颤,陆争把他背了起来,众人走出国公府与陆鸣和窦昭的人会和。
他们无处可去,宋墨又急需治疗,只好先安置在窦昭闺房,而窦絮得回宫向陛下禀明情况,故匆匆离去。
她把宋宜春对宋墨做的事一一告知给皇上,他听后极其气愤,特地嘱咐窦絮,若宋墨想要做什么他可以当作不知道。
得到皇上的回答,她派人把消息送出宫门,到窦昭手中。
次日夜,宋墨带人血洗国公府,到了白日他亲自为蒋夫人主祭招引。
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邬阁老死谏攻打力真,但财政赤字,国无良帅,陛下不愿打仗。
正值这一关头,王映雪拿出本已经烧掉的宋墨血衣,诬陷窦昭夜会外男,邬善出面认下这一罪名,窦世枢趁此给邬善扣上意欲打听窦家官员主张,伺机结党的罪名。
邬善行刑那日,大雪纷飞,好似昭示着邬善的冤屈。
窦絮站到养心殿的屏风之后,在皇上分别与窦世枢和邬阁老谈完话后,她从屏风后走出来。
“多谢陛下放过邬家。”她向皇帝行礼道谢。
“朕本就没打算对邬家怎么样。”
窦絮展露笑颜,“陛下一向宽宏大量,是非分明。”
“哼,你还学会阿谀奉承了。”正看着奏折的皇帝抬眼看向窦絮,故作深沉。
“臣只是在说实话。”窦絮没有畏缩,直言道。
与皇上相处的这些时日,窦絮觉得他没有身为皇帝的架子,相处起来反倒很像长辈,让人觉得亲切。
他想到宋墨提议让窦世枢前去力真谈和,不禁笑出声,“这宋墨竟借着朕的手‘杀人’。”
“若陛下不愿,谁又能说得动您呢。”窦絮走到桌案前,看到那碗汤药,“皇后娘娘又送来了药?”
“嗯。”皇上不在意般应了声。
“陛下还是要喝?”窦絮出声询问,面露担忧,“皇后究竟在药里下了什么毒?”
“不过是慢性毒,一时要不了命,喝了才显得真实。”皇上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安慰她道,“若能还世道安宁,让太子安稳坐上皇位,朕这条命也算值得。”
那日过后,皇后娘娘再次让窦絮去给庆王送信,想来是想告知他朝中局势。
皇后看准了她对权财的渴望,才会如此信任她,却不知她的身份是假的,对权财的渴望也是假的,奈何演技高超。
她骑马到了辽东,却突遇雪崩,连人带马滚落山坡,幸而地面有雪,才不至于弄得浑身是伤,但是却把脚给崴了。
此地距离军营不远,便决定找根粗木棍,牵着马拄着木棍去。
她一瘸一拐地走进军营,就听到训练场上将士的口号声。
“你是…慕雪?”
身后传来声音,窦絮转头看去,发现是庆王,连忙行礼。
“不必多礼。”庆王下了马,走到她面前,“你脚受伤了?不远处就看到你一瘸一拐的。”
“嗯,出了点意外。”她讪笑了下,回答道。
“让医师先给你看看吧。”
“多谢殿下。”窦絮拿出信件递给他,“对了,皇后娘娘给您的信。”
她见庆王只是看着不接,好奇地低眸看去,发现信封已经湿透。
“抱歉,不小心被雪弄湿了。”
“无碍。”庆王接过信件,安慰她道。
纪咏远远看到他们二人相对而立,不知道在说什么,心里一股极其别扭的感觉。
他走上前去,出声问道,“怎么回事?”
“老师,慕司记崴了脚,我正要去找医师。”庆王向他行礼回答,看样子似乎很尊敬纪咏。
“不用,我就会医术。”纪咏又对庆王说,“殿下,将士们还等着你验收训练结果,你先去忙吧。”
“嗯,好。”
纪咏沉默着朝屋内走去,窦絮困惑地眨了几下眼睛,随即跟着他走了进去,踉踉跄跄的。
“坐下。”
窦絮听话地坐在椅子上,纪咏给她脱下鞋袜,让窦絮有种莫名的羞涩,耳根漫上红色。
“嘶。”突然疼痛唤回她的理智,看到他阴郁的表情,凑近他,询问道,“你又怎么了?好像在报复我似的。”
“以后不许再来了。”纪咏一边给窦絮上药,一边闷闷不乐。
“皇后娘娘交代的事,怎么可能不来。”
“那就离庆王远点,送完信就走。”
“为何?”她想问清楚原因,又或者她其实想得到一个不太可能得答案,想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是什么样的分量。
“不知道。”纪咏手下顿住,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种感受,“明日就给你安排马车送你回去。”
窦絮对他的回答有些失望,又是在意料之中,“这么着急赶我走啊。”
“怎么?想住这里啊。”纪咏给窦絮包扎好后,站起身来看着她。
她裹紧身上的裘衣,道,“才不要,这里天寒地冻的,我可受不了。”
纪咏垂眸看着她的动作,同时注意到裘衣上沾着雪,他转身从柜中抱出一件灰色裘衣,走到窦絮面前。
“一会儿雪化了,把裘衣浸湿有你冷的。”
窦絮看着身上的雪,想来应该是她从雪地滚下来时沾上的,她刚解开裘衣绳结,就被纪咏一把掀下来,他迅速把新的披在她的身上。
她垂眸看着纪咏给自己系裘衣的手,心里暖暖的,好像这辽东也没有那么冷。
“过几日我就回京,你先回去吧。”
“好。”这次窦絮没再故意反驳他,而是听话地答应。
次日,她坐上纪咏安排的马车,身上披着那件裘衣,赶回京城。
回到京城后,才知道在她前往辽东这几日,发生了什么。
围猎之上,宋墨猎到一条白花毒蛇,皇上甚是满意,不仅免了他的孝期,还令他担任金吾卫指挥同知。
窦明心悦魏廷瑜,以死相逼,王映雪向她妥协,她便替窦昭嫁给了魏廷瑜。
而窦昭与宋墨确认对方心意后,意欲等窦絮回京后选吉日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