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告一段落,庆王被押入养心殿,宋墨及太子、云阳伯和王行宜一同到殿内商量庆王谋逆案的判决结果。
窦絮与窦昭告别后,拽着纪咏离开养心殿。
“怎么了?”
“宋翰逃走了。”窦絮拉着他快步朝宫门走去,“但问题不大,安素会拦住他。”
“你们还拉拢了苗安素?她对宋翰可是痴情成那样了。”
之前的苗安素对宋翰的确如此,如今只怕恨比爱多吧。
“前些时日,安素弟弟意外去世,但那并不是意外,是宋翰设计的。”
纪咏冷笑一声,出生讽刺,“呵,她终于是知道那宋翰的真面目了,夫妻相残的戏码要开始了呢。”
“别幸灾乐祸。”窦絮转头睨了他一眼。
这时天空飘起鹅毛大雪,窦絮抬头仰望,纪咏把她后面的兜帽盖在她的头上。
“走吧。”
在他们到达城门时,宋翰与苗安素相拥着,周围围着士兵,再细看就会发现安素手中握着匕首,捅穿了他的腹部。
原本窦絮担心苗安素下不了手,这才匆匆前来,看来是她多虑了。
苗安素一把推开了宋翰,他瞬间无力地倒在地上,苗安素神情悲痛,不忍再看下去,转身离开。
“安素,如果我可以回头的话,你能原谅我吗?”宋翰狼狈地趴在地上,血染红了地上的雪。
苗安素停下脚步,泪流满面,抬手把宋翰送她的项链丢在地上,这就是她的回答。
最终苗安素决绝地离去,走出宫门,只留给他背影。
窦絮与纪咏走出来,停驻在他的旁面,俯视躺在地上的宋翰。
“现在后悔不觉得太晚了吗?”窦絮漠然视之,神情冷若冰霜。
“你们…”宋翰喘着粗气,无力地掀起眼皮看向他们。
“忘了告诉你,我是窦昭的义妹窦絮,同时…”窦絮蹲下身,决定让他死个明白,“也是宋墨的亲妹。”
“你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却不珍惜,你不光对不起安素,你还对不起相处了二十年的母亲与哥哥。”窦絮越说越激动,想到了从未见过的亲娘与受了很多苦的宋墨,“你不光任由宋宜春杀害我娘,还亲手杀了宋宜春,逼死了黎窈娘对不对?”
宋翰就算死到临头,依旧不甘示弱,冷笑一声,“是又如何,若不是他们,我又怎会成了奸生子。”
“到死都执迷不悟,跟他没必要再说了。”纪咏伸手把窦絮拉起来,冷眼看了一眼地上的宋翰,“外面冷,让他自己在这儿等死吧。”
“嗯,走吧。”窦絮平稳下情绪,深深吸了口气,与纪咏一同离开。
最终庆王因谋逆之罪被禁足于西苑,终生关在不见天日的三尺密室,陛下颁下圣旨为定国公及蒋氏一族平反。
次日,陛下送来的雪灵芝解了宋墨的毒,纪咏如愿坐上首辅,窦絮身世大白,陛下知她是蒋梅荪外甥女后,甚是高兴,把她升为尚宫。
时局刚刚稳定,要处理的事情很多,纪咏和窦絮常常在宫中忙上忙下,傍晚才一起回去。
“累死了。”窦絮转了转手腕,叹了口气,然后转头对纪咏道,“你那边还好吗?”
“忙得四脚朝天。”纪咏也疲惫地摇了摇头,沉默了下,又道,“晞宁,我明日要与你哥一同去一趟辽东。”
“去辽东做什么?”她听到他们要去辽东,眉头蹙起,问他道。
“那里还有残余的庆王朋党,陛下便派我们前去清剿。”
“别担心。”纪咏笑着抬手摸着她的耳朵,“从辽东回来后,我们就准备婚事吧。”
窦絮望着他盛满笑意的眼眸,不知不觉间放松了心态,上前搂住他的腰,“好,我等你回来。”
纪咏与宋墨前往辽东之时,窦絮没办法去送他们,因为宫务实在抽不开身,但她托了窦昭给他们带话,让他们注意安全。
这时她正在尚宫局整理薄书,汪公公突然前来。
“窦尚宫,陛下请您过去。”
窦絮困惑不解,不知陛下为何突然传唤,随后把手中的活交给一旁的女官代做,跟着汪公公前往养心殿。
“参见陛下。”
“晞宁,朕突然叫你过来是有一事需要你出面。”陛下脸色依旧苍白病态,似是身体还没有好转,“佑霆希望见你一面。”
窦絮难以置信,庆王为何突然想要见自己,“见我?”
“他说的是要见慕雪,看来他还不知晓你的身份,你就去和他说说清楚吧。”
“是。”
窦絮走出养心殿,来到汪公公面前,眉头紧锁,她犹豫不决,怕得到坏的答案。
最终她还是问出了口,“陛下体内的毒…是不是还没解?”
“窦尚宫…这…”汪公公欲言又止,陛下曾让他不要透露。
窦絮看他的反应,瞬间知道了答案,“是什么毒?”
“怨憎会。”汪公公重重叹了口气,神色悲痛,“唯一的雪灵芝已经给了英国公…”
听到这一消息,她的心脏震颤了下,她知晓陛下中了毒,却没想到竟也是怨憎会。
“我不信世上只有一棵雪灵芝。”留下这句话后,窦絮转身离开。
她以为事情结束,不会再有人离去,却没想到最后一个可能因此而去的人会是陛下。
她神色严肃,一路来到西苑,在侍卫的带领下来到一处暗无天日且狭小无比的密室,一人颓废地坐在床榻上,早已没了往日光彩。
“殿下…”
庆王听到她的声音,猛然抬头,站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紧紧攥着她的肩膀。
“慕雪,为什么!为什么骗我,骗我母后!”
“我叫窦絮,准确来说,我应该姓宋。”窦絮冷静地看着他的歇斯底里。
“什么意思?”
“我是窦昭义妹,宋墨的亲生妹妹。”
“原来如此…”庆王恍然大悟,在她肩膀上的手垂了下去,无力地向后踉跄了两步。
定国公因他而死,她为定国公报仇理所应当。
“殿下,我与你说过的,愚忠愚孝害人害己。”
“那时我已然没有回头路。”庆王背过身去,双手紧紧攥着拳头,垂在身侧,“我自小生活在辽东,甚少得到父皇母后的关爱,我只是想要讨母后欢喜而已。”
窦絮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又是一个从小缺乏关爱的人…
“定国公的事我已然没办法弥补,也只能和你说声对不起。”
对于他的道歉,窦絮不以为然,她没资格替定国公与蒋氏一族原谅他,她也不可能原谅他,“殿下,因您而死的人太多,要说对不起恐怕也说不完吧。”
庆王落寞颔首,随后问道,“纪咏他对你可好?”
窦絮不明白他为什么问出这个问题,但依旧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他道,“他对我很好。”
庆王自嘲地笑了下,然后转身从枕底拿出一块令牌,递到她面前,“这个令牌给你吧,我终身禁足在此,也用不到了。”
这个似乎是专属于庆王的令牌,窦絮看着他手中的令牌,困惑不解,并未伸手接过。
他看窦絮没有动作,又道,“纪咏去了辽东吧,那里还有我的势力,还请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
“把他们都遣散吧,见到这个令牌,他们会听命的。”
“我能相信你吗?”窦絮审视地看着他,对他有着深深的戒备。
庆王不禁苦笑,“在这三尺之地,我又能做什么呢?”
的确,他被囚在此处,外面他的人掀不起什么波澜,不如看看他的意图是否为真。
窦絮接过那块令牌,终究是答应了他,“好。”
见她答应,庆王舒了口气,竟意外地弯起了嘴角。
“那我先走了。”窦絮见他沉默,似是无话再说,便向他道别。
她刚转身走了两步,想到了陛下,庆王身为他的儿子理应该知道。
“陛下他中了怨憎会,快要死了,他把唯一的雪灵芝给了我哥……”
庆王虽想要帮母后夺得皇位,却从未想过让父皇死,他知道母后给他下了毒,也知道万佛寺就有解怨憎会的雪灵芝,结果父皇竟会舍了自己。
“窦絮。”庆王叫住了窦絮,“还有一个雪灵芝。”
她转身惊讶地看着庆王,似是没想到他会告诉自己这些。
庆王告诉她世上另一个雪灵芝就在力真,而力真把雪灵芝视作圣物,他们刚与力真的关系有所缓和,就想去要他们的圣物,想来不会容易。
力真就在辽东北面,看来这辽东必须得去了。
次日,窦絮已经在前往辽东的路上,身着干练的劲装,骑着骏马往北方奔腾而去。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想见到纪咏的心格外强烈。
结果在她快到辽东军营时,看到了熟悉的人,宋墨身边的陆鸣带着人在林中搜寻什么。
陆鸣发现了她,神色慌乱,“小姐?”
窦絮利落下马,询问他,“陆鸣?你怎么在这儿?”
“出事了,纪大人…他…”
“他怎么了!”听到他提到纪咏,窦絮呼吸一顿,后背泛着冷意,全身变得僵硬,眉头紧锁。
“纪大人在山间经过时,突遇雪崩,纪大人他…失踪了。”陆鸣向她道明缘由,“国公正在带人搜寻。”
“失踪…”
窦絮踉跄了两步,神情恍惚,总感觉一口气梗在心头,她捂住心口。
“带我去!我要去找他。”窦絮拽住陆鸣的胳膊,声音忍不住颤抖。
山间白雪皑皑,积雪到了膝盖,树上满是树挂,宋墨带着人到处搜寻纪咏的身影。
陆鸣带着窦絮来到这里,窦絮见到宋墨,焦急询问,眼眶泛红,“哥,纪咏他…”
“你别急,我们已经在找了。”宋墨把手放到她的肩膀,安慰她道。
窦絮深呼吸下,无力摇头,她怎么可能不急。
“我也去找。”她转身趟着积雪,一步一步走进山间,不断呼唤他的名字,却不见应答。
斗篷被她落在马上,只是穿着单薄的衣裳,迎着冷风,可心中的焦急早已掩盖了身体感受的冷。
雪崩过后,大雪掩埋了山路,厚厚的雪层,谁也不知道雪下是什么,走起来十分艰难。
她看着白茫茫一片,心中渐渐绝望,人被埋在下面真的还有可能找到吗,找到的话还有可能活着吗,雪里那么冷,那么冷...
“纪咏!”窦絮强忍着不让自己痛哭,她还不能放弃,“纪咏!你出来好不好!”
突然她踩到雪底的树杈,向前倒去,整个人摔在冰冷的雪地中,手底硌到了什么。
“晞宁,你怎么样?”宋墨跑过来,查看她的情况。
窦絮没有回答,而是用手奋力刨着自己手下的雪,终于她停下了动作,从雪里拿出一枚玉佩,这是自己送给他的那枚梅花纹玉佩。
“哥,这是他的玉佩,他一定在这附近,一定在。”窦絮眼眶湿润,声音颤抖,冻得通红的双手捧着玉佩给他看。
“在这附近找!”宋墨心疼地看着她,随后命令定国军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