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一同找了许久,突然一名定国军前来禀报。
“国公,我们发现旁边纪大人必经的山路下有一山洞,只是如今被大雪掩埋了洞口。”
“带我们去。”窦絮被宋墨扶着,她连忙道。
看着面前被大雪盖得严实的洞口,窦絮走上前,执拗地跪在雪地上,不停地用手挖洞口的雪。
她有感觉,纪咏一定在里面。
“去找铁锹!”宋墨见状连忙让人去找挖雪的工具。
他继而走到窦絮身边,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已经被划出血迹,眉头紧锁。
“晞宁,你冷静点。”
窦絮抬头看他,人早已泪流满面,脸被冻得通红,“哥,他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
宋墨看着她眼中的执着,知他说再多也无用,他们二人血脉相连,又怎会不知她的性格。
陆鸣陆争带着人,拿着铁锹赶来,同心协力铲洞口的雪。
宋墨接过两把铁锹,一把递给窦絮,“莫要再伤了自己。”
众人齐心协力挖开洞口,窦絮不知疲倦一刻不停,她既渴望纪咏在里面,又害怕他不在里面。
终于挖出了一道窄口,勉强能一人钻进去,窦絮撇开铁锹,立刻进了洞去找人。
“晞宁!”宋墨喊了声她的名字,却来不及阻止。
洞中情况未知,她这么直接进去,实在莽撞,随后宋墨紧随其后,进了山洞,临进去嘱咐陆争陆鸣他们继续铲雪,把洞扩大。
他们二人在洞中并肩而立,宋墨手中举着一个火折子,照出些许光亮。
窦絮低头看向地面,发现地上有脚印和血,而脚印是朝洞里面走去的。
他们见状,往山洞深处走去,昏黄的火光照亮黑暗,映入眼帘的是满身血迹的人。
见到这幕,窦絮吸了口冷气,瞳孔震颤。
靠着山洞内壁的人,闭着眼睛,呼吸不稳,身体不停颤抖,她大步快跑到他身边,猛然跪下,握住他冰冷的手。
“纪见明,纪见明!”她看着她满身的伤,手足无措,想碰却不敢碰,生怕弄疼了他。
纪咏听到她的声音,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了她伤心欲绝的表情,紧紧回握住她的手,全身的伤竟还有心情弯唇笑,“我这是做梦了?居然看到窦晞宁了…”
看他睁开了眼睛,还有力气说话,窦絮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后怕的心情涌了上来,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滴滴掉落。
幸好他在山洞里,若没在山洞里,该去哪里找他,又或者早已被掩埋在雪里,冻死或者窒息而亡了吧…
她不愿再想那些可能…
宋墨在旁边背对着他们蹲下来,“晞宁,你把他扶上来,我背他出去。”
“好。”窦絮小心翼翼地把纪咏扶上了宋墨的背,心疼地看着他,“纪见明,你一定要保持清醒。”
“嗯。”纪咏迷迷糊糊间,掀起眼皮,眸光微动,有气无力轻声回应她。
出山洞后,纪咏被放到军营担架上,被抬着返回军营治疗。
窦絮守在门外,静默不发一言,视线落在地面,目不转睛,宋墨把斗篷披在她身上时也一动不动。
就在医师打开门的一瞬,窦絮这才动身,大步来到医师面前,“他情况如何?”
“纪大人已没有生命危险,身上的伤都已上药包扎,只是失温太久,要一直保持温暖的环境,使其身体回温,方可清醒。”
听到纪咏已经安全,窦絮的肩膀放松下来,询问医师,“现下可以去看看他吗?”
医师点了下头,为她让开道路,她毫不犹豫地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身边。
终于在两日后,他醒了过来,一下子看到了坐在身边的窦絮,此时她正看着手中那枚梅花纹玉佩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他出声道,声音沙哑,“人就在这里,为什么要看玉佩?”
窦絮听到他的声音回过神来,抬头看他,眼底满是担忧,一时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是不是眼泪都哭干了。”纪咏从被子中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面带笑意,想故意逗她。
自己都受伤了,还这幅不在意的样子,窦絮瞬间又委屈又生气,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她说话的声音都在抖,显而易见有多害怕他出事。
纪咏见她如此,甚是心疼,抬手抚摸她的发顶,“好啦好啦~我没事了。”
听说纪咏醒来,宋墨前来看望,纪咏与他探讨雪崩时的疑点。在雪崩前一秒,他清楚地听到了爆炸的声音,似是从山顶传来的,这场雪崩没那么简单。
而后宋墨派人前往山顶搜寻,没一会儿就找到了线索。山顶处有炸药桶残留物,还有一只未被完全炸毁的箭羽,上面是黑色羽毛。
力真处于雪山北面的草原,那里是隼鸟的聚集地,所以常常用它们的羽毛做成箭羽,而那些隼鸟的羽毛大多都是黑色的。
“布置好的炸药桶,从远处射来的火箭引爆它后,引发了雪崩。”宋墨双臂环在胸前站立,“显然这都是计划好的,纪大人这是得罪什么人了?”
窦絮看向靠坐着的纪咏,疑惑不解,等待他的解释,纪咏对上窦絮的眼睛,没有移开,眼中笑意不减。
“不过是从我这里吃了亏,想要报复的人罢了。”
给什么人吃亏,什么人要报复他,她竟什么也不知道。
窦絮坐在他床边,嗔怪地看着他,“你又瞒着我做什么事了?”
“过来,我告诉你。”纪咏笑着向她勾了下手。
她眨了下眼,又看向宋墨,随后坚定地站起身,她哥还在这里,纪咏搞什么啊。
“你...你先休息。”窦絮看向宋墨,“哥,咱们出去吧,我有事与你说。”
纪咏看着他们离开,无奈笑了下,他在辽东辅佐庆王时,曾暗中联系力真二王子赤那,帮他出谋划策拉下大王子巴日,最终让他夺得了大可汗之位。
此次的事很有可能是大王子巴日所为,这件事要是让窦絮知道不得气疯,但如果她问了,就还是要告诉她的。
窦絮与宋墨走到院子中,她欲言又止,面露难色,随后拿出令牌,递到宋墨面前。
“哥,这个交给你。”
“庆王的令牌?!怎么在你这里?”宋墨见到此物,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她。
“我去见了庆王一面,他把这个给了我,让我遣散剩余朋党。”窦絮向他诉说前因后果。
庆王是何种人,就算如今因谋反被关,也不可掉以轻心,宋墨身为窦絮兄长,怎能不担心。
他看着那令牌,想不通庆王所做缘由,是另有阴谋,还是诚心而为。
辽东的庆王朋党已被宋墨与纪咏二人揪出,那些人都被关押起来,死也不肯放弃抵抗归顺朝廷。
不管庆王是真心假意,宋墨都想要试探一二。
“晞宁,以防万一,以后还是莫要再见他。”宋墨接过令牌,嘱咐她。
“好。”
宋墨离开后,窦絮转身回了房间,见床榻上靠坐着的纪咏不知在想什么。
她走过去坐在身边,唤他的名字,“纪见明,现在可以说了。”
纪咏回过神,看着她,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随后把自己之前悄悄做的事告诉了窦絮。
果然如他所想,窦絮气得脸都红了,却看在他险些丧命的面子上,忍着没有发作。
她努力放平语调,让自己保持理智,“你总是瞒着我,每次都是我知道了才向我坦白。”
“先前你投靠庆王是这样,后来云扉银楼庆王诬陷我哥也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什么都瞒着我,若是出了事,我连是谁做的都不知道。”窦絮越说,心里越难受,眼泪终是控制不住,“你至少让我心里有个底好不好?”
此次辽东之行,快要让她把这二十年的眼泪全都哭完了似的,给她心脏一棒又一棒。
纪咏以为她会气得骂他一顿,却不想竟会哭成这样。
他撑着身子,靠近后紧紧拥抱住了窦絮,她顾虑纪咏的伤,只是轻轻回抱住他,声音哽咽。
“你那么聪慧,我的想法你总能一下子猜出来,可你的想法,我却总猜不出,这不公平。”
“晞宁,我知道错了。”纪咏意识到这次真的吓到了她,语气又柔和了好几度,轻轻拍着她的背。
“事不过三。”窦絮从他怀中出来,故作气恼,但眼角的泪又让她没有一点气势。
随后她从桌边端来汤药,用汤匙在碗里来回搅拌,轻轻吹着热气。
纪咏向她报备道,“等伤好些,我会去力真见下赤那,商讨对付大王子巴日的事。”
他其实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既然巴日查到是他帮助了赤那,还来设计他,那他必须得给他“回敬”过去。
更何况他还有必须要去的理由。
“我跟你一起。”窦絮攥着汤匙,目光坚定,料想到纪咏不会同意,便在他开口前说了陛下尚未解毒以及雪灵芝的事。
听到窦絮提及,他有那么一瞬的惊讶,没想到窦絮终究还是已经知道了。
此次他前来辽东,也并非全是为了揪出庆王朋党,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要去力真,想办法取得他们的圣物雪灵芝。
竟不想他们二人的目的是一样的。
“你要知道这件事并不好办。”
“难道眼睁睁看着陛下死?我做不到。”窦絮的眼神愈发坚定,“我是必须要和你一起去的。”
纪咏心中疑惑,力真把雪灵芝视作圣物这件事甚少有人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怎么知道力真有雪灵芝的?”
“我…”窦絮一阵心虚,知晓提庆王似乎不太合适。
这时纪咏突然想到一个人,他常年身处辽东,对于他的“邻居”当然了解。
“你见了庆王?”纪咏一脸不高兴,似乎对她去见庆王这个举动极其不满。
“我是见了庆王,是他告诉我的。”窦絮老实回答,随后再次向他表决心,“我必要试一试的,不试的话,就一点可能也没有了,所以你拦不住我。”
纪咏神情严肃,窦絮以为他又会拒绝,在脑子里想到底该如何劝他带上自己去力真。
“不许再见他。”
她听到这句话,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这是…吃醋了?
“虽然我和庆王没什么,但我答应你。”窦絮点头答应,随后用汤匙盛了一勺汤药靠近他的嘴边,睁着明眸恳求地看着他,“那你能不能…也答应我啊?”
纪咏无奈弯起嘴角,喝下她喂来的药,“答应你了,但你不要轻举妄动。”
“好。”
窦絮瞬间心情愉悦了起来,给他喂药时更加温柔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