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笔的金芒刺穿赤瞳鬼主胸膛时,陈成听见自己前世的笑声。那笑声混着炼魂鼎的嗡鸣,将从地脉喷涌的岩浆震成血雨。鬼主黑袍碎裂,露出与陈成别无二致的面孔,只是右眼嵌着秦广王的玄铁面具残片,腐肉间游动的蛊虫正疯狂啃食功德金光。
"多美味的轮回咒。"鬼主舔舐嘴角金血,指尖勾动间,十八狱所有镇魂钉齐齐嗡鸣。陈成握笔的腕骨突然爆开血洞——三千根因果线从虚空浮现,另一端竟连着炼魂鼎内挣扎的十万怨鬼。"你以为楚江王为何选你?"鬼主掐诀唤出孽镜台虚影,"看看真正的因果!"
镜面映出的不是前世沙场,而是初代阎罗殿。十尊神像跪在血鼎前,为首的楚江王正剜出心脏。陈成瞳孔骤缩——那鼎上纹路与鬼主胸膛的伤口完全重合,而鼎中沸腾的竟是初代阎罗们的仙骨!
"轮回本是谎言。"鬼主五指插入自己胸腔,扯出半枚跳动的阎罗印,"我们不过是鼎中蛊虫,所谓渡魂..."他将金印捏碎,碎屑化作孟婆庄里被喂血的苏晚,"...只是饲养蛊王的饵料。"
炼魂鼎突然倾斜,鼎口对准陈成喷出血瀑。危急间,孟七的纸伞展开成血色结界,伞骨寸寸崩裂时,她将青铜镜碎片按进陈成眉心:"看镜中倒影!"陈成在刺痛中窥见真相——赤瞳鬼主的脊骨深处,埋着根缠绕金线的镇魂钉,钉头刻着秦广王的生辰。
无咎剑发出龙吟,陈成踏着血浪跃起。鬼主幻化出往生桥虚影阻挡,桥上赫然立着苏晚的魂魄,腕间金线缠满孟婆的蛊虫。"选吧。"鬼主的声音如万鬼齐哭,"救苍生,还是救她?"
陈成的笔尖在苏晚眉心半寸停住。往生笔突然挣脱掌控,蘸着他的心头血在空中书写:"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血字化作锁链缠住炼魂鼎,鼎身浮现的命格纹路与陈成胸前伤口彻底融合。他终于明白,自己才是炼魂鼎缺失的最后一块碎片。
"那就同归于尽。"陈成大笑,徒手撕开胸膛。鬼蛊纹爬满的心脏跃出时,十八狱所有怨鬼同时哀嚎。孟七的残魂突然从伞骨跃出,化作金线缝补他破碎的魂魄:"别忘了我本就是你的剑穗!"
炼魂鼎吞噬心脏的刹那,陈成借着鬼主错愕的间隙,将无咎剑刺入对方脊骨的镇魂钉。秦广王的惨叫从地狱深处传来,玄铁面具炸裂,露出半张与孟婆酷似的脸。孽镜台在此刻彻底崩毁,镜片纷飞中映出万年前真相——初代孟婆与秦广王本是道侣,共谋以阎罗养鼎求长生。
地府崩塌时,陈成抱着逐渐透明的孟七跌入忘川。怀中的往生笔开始风化,笔杆显露出楚江王封印的记忆:想要彻底摧毁炼魂鼎,需有阎罗自愿永镇无间。湍急的水流中,苏晚的魂魄从上游漂来,掌心托着孟婆临终凝成的魂珠。
"你猜孟婆为何换过九次皮?"苏晚将魂珠按进陈成空洞的胸腔,"每任孟婆都是炼鼎失败的阎罗。"她的身形淡去时,陈成看见她后背浮现完整的赤瞳鬼主图腾——原来苏晚才是炼魂鼎孕育的真正器灵。
血月沉入忘川前,陈成游到奈何桥残骸处。桥墩上跪着三百年前的他,正将往生笔刺入挚友眉心。这一次他握住前世自己的手腕,在对方惊愕的注视中调转笔尖,捅穿自己的咽喉。
"因果闭环了。"陈成弥留之际,看着炼魂鼎随自己的死亡开始龟裂。孟七最后的金线缠住他逐渐冰冷的手指,恍惚间似有曼珠沙华在彼岸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