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暖的银针扎进我太阳穴时，我闻到了荔枝汽水的味道。不是便利店冰柜里那种甜腻的香气，是二十年前父亲工装裤兜里总揣着的玻璃瓶汽水，铁皮盖子上还沾着水泥灰。
"这是第几次了？"她指尖缠着绷带，护士服领口透出青紫色的数字纹身。
我数着ICU墙上的霉斑。从弑神模式启动到现在，总共十三块霉斑变成了人脸形状。当第七块霉斑长出母亲的酒窝时，我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幻觉——系统在吃掉我的记忆。
刀疤脸烧成的灰堆还在墙角，被保洁阿姨扫成了爱心形状。我盯着那撮灰，突然想起初三那年苏小暖在操场画的粉笔画，也是这样歪歪扭扭的爱心。
"昨天你把我认成催债的。"苏小暖转动银针，我后颈传来冰凉的刺痛，"前天抱着外卖箱喊妈妈。"
我摸到裤兜里的风铃碎片。这玩意儿自从吸了我的血，就变成块滚烫的烙铁，把李宁运动裤烫出个焦黑的洞。碎片上映出我的脸，右眼不知何时变成了猫科动物的竖瞳。
走廊突然传来轮子摩擦地面的声响。我触电般弹起来，外卖箱里的奶茶杯发出叮咚脆响——那是用催债人的骨灰和葡萄糖溶液调的"续命奶茶"，系统说能补充2小时寿命。
"35床该换药了。"清洁工推着器械车停在门口，车上蒙着印有"九爷金融"logo的防尘布。
苏小暖的银针瞬间抵住我喉结："别呼吸。"
器械车下层渗出暗红色液体，顺着地砖缝爬到我的球鞋边。那根本不是消毒水，是掺着铁锈味的血水！我盯着清洁工鼓囊囊的右裤腿，那里分明藏着把三棱刮刀。
"亲爱的顾客，您有新订单啦～"
我手一抖，风铃碎片划破掌心。催命般的提示音来自器械车底层，那里并排放着三部手机——全是我这周被抢走的外卖接单机！
清洁工突然掀开防尘布。成堆的葡萄糖注射液里泡着个青铜风铃，铃舌上穿着十几种不同颜色的手指甲，最外侧那枚涂着粉色甲油的正在蠕动。
"九爷请你喝茶。"他咧嘴笑时露出镶金的门牙，"用你妈的呼吸机当茶壶。"
我后槽牙咬得咯吱响。余光瞥见苏小暖在拆发卡，银色卡针在她指间转出残影。她今天没穿护士鞋，帆布鞋底沾着可疑的暗红色斑点。
系统突然弹出光幕：【检测到极端愤怒，可激活弑神模式（剩余寿命：47小时22分）】
器械车下的血水突然沸腾。风铃发出防空警报般的嗡鸣，我眼睁睁看着那些指甲像蜘蛛腿般立起来。涂粉色甲油的那枚猛地弹射，直奔我眉心！
"叮！"
苏小暖的发卡与指甲在空中相撞，迸出蓝紫色的火花。被击飞的指甲钉在墙上，瞬间腐蚀出碗口大的窟窿。我闻到熟悉的咸腥味——是父亲工地出事那天，暴雨冲刷血水的味道。
"闭眼！"苏小暖突然甩出护士服罩住我头脸。布料摩擦声中夹杂着利器破空的尖啸，等我扯下衣服时，看见她正用输液架当长枪使。
清洁工的三棱刮刀插在她左肩，血浸透了淡蓝色条纹病号服——等等，她什么时候换的病号服？
"接住！"她甩来个玻璃瓶。我本能地伸手，接住才发现是瓶荔枝汽水。冰凉的瓶身上浮起父亲工牌编号：037。
清洁工发出非人的嚎叫。他的皮肤正在龟裂，露出底下蚯蚓状蠕动的肌肉纤维。苏小暖趁机拔掉肩头的刀，血珠甩在我手背，烫得像是熔化的铁水。
"喝下去！"她一脚踹翻器械车，"这是你爸的..."
汽水瓶盖突然崩飞。褐色的液体自动灌进我喉咙，不是荔枝味，是浓烈的血腥味！眼前闪过零碎画面：戴着防毒面具的人群、铁笼里哭泣的婴儿、还有苏姨被钢筋贯穿的胸口...
清洁工扑来的瞬间，我本能地举起风铃碎片。他的手掌被碎片划破，却发出癫狂的笑声："果然是03号实验体！"
我愣神的刹那，他腐烂的指尖已经触到我眼球。突然一声闷响，苏小暖举着消防栓砸在他后脑勺。脑浆和锈水溅了我满脸，可这孙子居然还能说话！
"九爷...在化工厂等你们..."他瘫在血泊里抽搐，"三十七个风铃...就差你们..."
我跪在地上干呕。刚才喝下去的血腥味在胃里翻腾，系统光幕突然疯狂闪烁：【检测到记忆回溯，是否兑换"时间橡皮擦"？】
苏小暖突然抢过手机砸向墙壁："别信它！系统在篡改你记忆！"
屏幕碎片划破她脸颊，血滴在风铃碎片上发出滋滋响声。我头痛欲裂，耳边响起两种声音：一个是母亲在病床上哼摇篮曲，另一个是父亲在火海中嘶吼"快跑"。
清洁工尸体突然爆炸。飞溅的碎肉里窜出上百只百足虫，每只都长着九爷那张油腻的脸！苏小暖扯开病号服，锁骨下的"37"纹身渗出蓝色荧光，虫子们瞬间僵直。
"走安全通道！"她拽着我撞破玻璃窗，"去妇产科！"
我跟着她在血脚印中狂奔，身后虫潮涌动如黑色海浪。路过新生儿监护室时，保温箱里的婴儿突然集体啼哭，那些皱巴巴的小脸上全睁着猫科动物的竖瞳！
"别看！"苏小暖捂住我眼睛，"他们在读取你的..."
弑神模式突然自动激活。眼前的世界变成热成像图，我看到苏小暖胸腔里有团蓝色火焰，而自己心脏位置插着把青铜钥匙。最恐怖的是虫潮后方，有个巨大的人形能量体正在逼近——轮廓和母亲病床上的监测仪波形一模一样。
"妈妈..."我朝着能量体方向迈步。
苏小暖甩了我一耳光。她掌心黏糊糊的全是血，指缝间夹着根已经弯曲的银针："那是九爷的意识体！你妈三年前就脑死亡了，现在靠呼吸机维持的是..."
她突然闭嘴。我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见自己左手正在碳化。火苗从指尖往上蹿，灼烧的疼痛却让我清醒——监护室显示屏上，母亲的心电图早就变成直线。
"不..."我转身冲向ICU。弑神模式烧穿了三道安全门，却在最后一道门前卡住。密码锁屏幕上映出我的脸，左眼是正常瞳孔，右眼是风铃状的青色漩涡。
苏小暖从后面抱住我的腰："你救不了死人！"
我撞开门的瞬间，听见了风铃声。三十七个青铜风铃挂满天花板，每个都吊着不同的人体器官。母亲的病床上堆着荔枝汽水瓶，输液管里流淌着荧光绿的液体。
九爷坐在床边削苹果。他脖子上纹的骷髅头正在啃食自己的手指，看见我们进来，咧嘴笑出一口黑牙：
"03号实验体回收完毕，该37号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