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节来临时,五条悟在坍塌的图书馆废墟里翻出半本古籍。泛黄的书页间夹着硝子的戒烟承诺书,蓝黑色墨水在潮湿中晕染成模糊的云团。夏油杰趴在他膝头打盹,尾巴有节奏地拍打着渗水的地板。
「神话时代结束的标志是天照大神藏身天岩户。」
他念着被虫蛀蚀的文字,指尖抚过赤狐脊背的伤疤。
“你说现在的咒力衰退,算不算是新时代的序幕?”
夏油杰的耳朵动了动,突然跃向摇摇欲坠的书架。在古籍倾塌的轰鸣声中,五条悟看见兽化的挚友叼着半截断刀出现在尘雾里。
那是他送给夏油杰的十六岁生日礼物。刀柄缠绳早已腐烂,唯有刀身上的云纹依旧清晰。赤狐将断刀推到他脚边,瞳孔倒映着窗外连绵的雨幕。五条悟握住冰凉的刀身,突然想起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黑发少年曾用这把刀挑起他下巴说「要尝尝看诅咒的味道吗」。
惊雷炸响的瞬间,夏油杰的利齿穿透了他的手腕。断刀当啷落地,五条悟在血腥味中尝到了咸涩的雨水。他放任兽化的咒术师撕咬自己,直到对方喉咙里发出哽咽般的低鸣。六眼看见诅咒的潮水正在退去,那些被吞噬的人类意识如搁浅的鱼在瞳孔深处挣扎。
当夏油杰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地时,五条悟用绷带缠住血肉模糊的手臂。他捡起断刀插进地面,刀身映出两张破碎的面容——一个是永恒的最强咒术师,一个是困在赤狐体内的诅咒容器。
蝉鸣最盛的那天,五条悟带着夏油杰来到了海边。曾经填海建造的机场跑道如今沉没在碧波之下,偶尔露出水面的钢筋像巨兽的骸骨。赤狐在礁石间追逐浪花,湿透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血色的光晕。
五条悟盘腿坐在防波堤的裂痕上,六眼穿透清澈的海水,看见沉没的摩天轮被珊瑚覆盖。夏油杰叼着海胆壳跳上他膝头,海盐结晶在尖牙间咯吱作响。他忽然想起百年前的那个夏日,两人也是这样坐在沙滩上分食冰棍,咒灵操使的鬓角沾着融化的草莓糖浆。
“要试试这个吗?”他凝出冰霜咒力,在掌心造出晶莹的六角形。夏油杰的鼻尖凑近冰晶,突然打了个喷嚏。飞散的冰屑在阳光下折射出细小的彩虹,赤狐追着光斑跃入浅滩,溅起的水花惊散了银鱼群。
潮汐吞没落日时,五条悟在浸水的自动贩卖机里找到罐装啤酒。铝罐表面附着藤壶,拉开拉环的瞬间,碳酸伴着海腥味喷涌而出。夏油杰凑过来嗅了嗅,随即嫌弃地甩着尾巴走开。他望着赤狐被夕阳拉长的影子,突然意识到这是百年来第一次见到对方露出类似「夏油杰」的表情。
月光照亮海面时,沉睡的赤狐突然开始抽搐。五条悟按住暴走的兽化咒术师,六眼看见诅咒正在对方脊柱上凝聚成漆黑的结晶。他徒手捏碎了三根突出的骨刺,夏油杰的哀嚎惊醒了栖息在沉船残骸中的海鸟。
“再忍一下。”他把咒力注入赤狐心口,苍蓝光芒却如泥水入海。诅咒结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殖,逐渐包裹住剧烈起伏的胸腔。五条悟扯开衣襟,抓着夏油杰的爪子按在自己跳动的心脏上。
“吃吧。”他笑着剖开胸口的皮肤,“反正我死不了。”温热的鲜血滴落在诅咒结晶上,漆黑的表面突然龟裂出蛛网状的纹路。夏油杰的尖牙悬停在跳动的肌肉纤维上方,瞳孔中泛起涟漪般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