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共我(2)

溪水漫过脚踝的凉意让夏油杰清醒了几分，五条悟突然将整个汽水罐按进溪底。碳酸气泡咕噜噜涌上来，在月光下炸开细碎的光点。

“看好了——”他指尖泛起咒力蓝光，霎时冻结了整段溪流。冰层内部封存着跃动的气泡，像被封在琥珀里的星星。

“术式不是这么用的。”夏油杰话没说完就被拽进冰面，后背贴着沁凉的冰层。五条悟的墨镜滑到鼻尖，苍蓝瞳孔里映着漫天星河:“硝子说这叫物理降温疗法。”

他忽然伸手戳向挚友锁骨位置的伤痕，结痂的伤口传来细微刺痛。

山风卷着萤火虫掠过冰面，夏油杰望着悬浮在头顶的发光虫群。那些光点渐渐凝聚成巫女咒灵的面容，破碎的童谣在耳畔忽远忽近。当他伸手去够时，五条悟突然翻身压住他手腕:“吸收咒灵时看到的记忆，很痛苦吧？”

冰层下的水流声变得格外清晰。夏油杰想起巫女被推下祭坛时攥紧的铃铛绳，铜铃在血泊里发出沉闷的声响。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像寄生藤蔓，总是在夜深人静时绞紧心脏。“悟是怎么处理这些的？”

“全部碾碎就好。”五条悟的呼吸扫过他耳畔，“六眼能看到咒力流动的本质，那些附着的情感不过是残渣。”

他说着突然扯开夏油杰的衣领，指尖点在心脏位置:“不过杰这里太容易留下划痕了，需要定期消毒。”

夏油杰还未来得及反驳，忽然被拽进温暖的怀抱。五条悟用术式隔绝了寒气，制服外套裹住两人。夏油杰闻到对方身上混合着薄荷糖与硝烟的气息，后颈被轻轻啃噬的触感让他浑身僵住。

“别动。”五条悟的声音闷在衣料里，“你吸收的那个咒灵...在哭。”

萤火虫群突然发出强烈的光芒，巫女咒灵的残影浮现在冰面上空。她哼唱的童谣变得清晰可辨，竟是首祈求丰收的民谣。夏油杰瞳孔骤缩——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残片正在自动重组，咒灵操术形成的黑雾不受控制地漫出体外。

五条悟的六眼捕捉到咒力异常流动的瞬间，抱着夏油杰翻滚到溪边。黑雾侵蚀过的冰面冒出诡异气泡，巫女的虚影伸手探向夏油杰眉心。“原来如此，”五条悟单手结印，“被吸收后还能通过杰的咒力显形，你生前是咒术师？”

巫女残影的衣袖突然燃起青焰，烧焦的皮肤下露出密密麻麻的符咒文字。夏油杰按住抽痛的太阳穴，大量记忆洪流般涌入脑海。

他看到穿着狩衣的男人将铜铃埋入少女胸口，听到万千村民在结界外吟诵咒文。被献祭的巫女始终带着微笑，直到身体被咒力撑爆的瞬间还在哼唱那首童谣。

“杰！”五条悟的暴喝震碎记忆幻象。夏油杰发现自己正用咒灵操术勒紧挚友的脖颈，虹龙在他身后发出痛苦的嘶鸣。巫女残影发出癫狂的笑声，燃烧的指尖点向他的心脏:“成为容器吧...就像我一样...”

苍蓝咒力轰然炸裂，裹挟着冰碴的气流将巫女残影撕成碎片。五条悟扯着夏油杰瞬移到百米开外，六眼首次显露出焦躁:“那家伙把核心寄生在你体内了！”他扯开夏油杰的衬衫，心口位置浮现出青铜铃铛的印记。

温泉的水声不知何时变得近在咫尺。夏油杰望着蒸腾的热气发怔，记忆里属于巫女的情绪仍在血管里奔涌。五条悟突然将他推下温泉，沸腾的水花惊起栖息在岩缝里的萤火虫。

“你疯了？这是沸泉！”

“现在水温42.3度。”五条悟扯掉湿透的衬衫跳进池中，术式形成的气泡包裹住两人，“每过三十秒降温0.5度，配合咒力循环可以逼出寄生体。”他沾着水汽的指尖划过夏油杰心口的铃铛印记，“不过要是失败的话，杰就会‘砰’地炸成烟花哦～”

夏油杰望着近在咫尺的苍蓝眼眸，忽然伸手按住对方后脑。温泉水顺着相贴的胸膛流下，五条悟的呼吸短暂停滞。“要是我真的爆炸，”他贴着挚友耳畔低语，“记得用无下限保存完整的咒灵玉。”

咒力形成的漩涡在池底骤然炸开，五条悟的咒骂被水声淹没。巫女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青铜铃铛的虚影悬浮在温泉上空。夏油杰感觉心脏被无形丝线牵扯，那些被封印的村民怨念化作黑潮涌入四肢百骸。

“看着我！”五条悟扣住他下颌强行对视，六眼深处的星云开始逆向旋转，“把那些垃圾记忆想象成难吃的抹布，全部吐出来！”

剧痛让视野泛起血色的瞬间，夏油杰看到五条悟颈侧暴起的青筋。维持无下限术式的同时精确控制水温，六眼的负荷正在突破极限。他忽然抓住挚友颤抖的手腕，引导咒力流向心口铃铛印记:“动手。”

苍蓝与漆黑的咒力洪流对撞的刹那，温泉炸起十米高的水幕。青铜铃铛发出凄厉悲鸣，巫女的虚影在强光中逐渐透明。夏油杰咳着血沫沉入池底时，看到五条悟破碎的墨镜随水流盘旋下落。

晨光穿透水波的时刻，他被拽进温暖的怀抱。五条悟的白发像发光的水母触须飘散在水中，额头的鲜血染红了大片水域。“笨蛋...”气泡从挚友唇间溢出，“说好要炸成烟花...居然敢骗我...”

夏油杰在意识模糊前轻轻笑了。他看见巫女残留的光尘聚成星河，那些被诅咒的记忆化作萤火虫四散纷飞。当五条悟带着他冲破水面时，朝阳正从神社废墟后方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