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共我(3)

晨光中的神社废墟泛着珍珠色的光晕，五条悟背靠焦黑的鸟居给夏油杰包扎伤口。巫女咒灵消散时留下的青铜铃铛悬浮在两人之间，表面浮动着萤火虫尾焰般的咒力流。

·这玩意在吸收朝霞的能量。”五条悟用树枝戳了戳铃铛，金属表面立即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咒文字，“要砸碎吗？”夏油杰伸手接住坠落的铃铛，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温泉池底的鹅卵石:“等等，里面有声音。”

当咒力渗入铃铛的刹那，时**然扭曲成漩涡。五条悟抓住夏油杰手腕的瞬间，五十年前的晨雾裹住了他们的呼吸。穿着白无垢的巫女正跪在神龛前梳头，发间别着的山茶花还带着露水。

“这是...献祭当天的回溯？”夏油杰发现自己的身体变成了半透明状态。五条悟的六眼扫过结界纹路:“不是幻象，是铃铛记录的真实历史。”

村民们诵经的声音从山脚传来，巫女忽然转头看向他们所在的位置。她空洞的瞳孔里盛着萤火虫的光，嘴角扬起与咒灵如出一辙的微笑:“终于...等到了...”

时空再次震颤时，夏油杰发现自己正附身在巫女体内。五条悟的呼喊变得遥远，他能清晰感受到铜铃埋入胸腔的剧痛，听到自己喉间溢出那首熟悉的童谣。献祭者的记忆如暴风席卷意识，原来巫女自愿成为咒灵容器，只为保护山间徘徊的孩童怨灵。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

巫女的意识在记忆深处轻笑，夏油杰看到无数萤火虫从她裂开的身体里飞出。那些光点裹着孩童纯净的灵魂升入星空，而她甘愿堕为咒灵承受百年孤寂。五条悟的咒力突然穿透时空屏障，苍蓝光芒撕开了记忆牢笼。

“杰是笨蛋吗？”现实中的五条悟正咬着他后颈，“随便和怨灵共感会变成石头哦。”夏油杰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石化到手腕，神社地砖上落满萤火虫尸骸般的灰烬。

青铜铃铛突然发出清鸣，晨雾中浮现出五十年前的温泉景象。年轻的巫女将铃铛系在樱花树上，哼着童谣为孩童怨灵引路。五条悟捡起块碎石在铃铛表面刻下反转术式:“既然她最放不下的是那些孩子...”

咒力碰撞的瞬间，神社废墟开满半透明的山茶花。萤火虫从地底涌出，凝聚成七个小巧的光团。巫女的虚影出现在樱花树下，白无垢的衣袖拂过孩童灵魂化作的萤火虫。这次她哼唱的童谣不再凄厉，而是母亲哄睡般的温柔曲调。

当最后一个光团升入朝霞时，青铜铃铛裂成两半。五条悟接住坠落的萤火虫残光，将其凝成发绳束起夏油杰散开的长发:“纪念品。”夏油杰摸着发间流转的微光，忽然拽过挚友的领口贴上额头。

咒力共振的酥麻感中，五条悟看到了巫女记忆的终章——被献祭的少女在成为咒灵前，曾将最后的微笑留给偷跑来送山茶花的盲眼男孩。那个孩子后来成为记录这段历史的咒术师，在临终前把真相封入铃铛。

“原来我们被当成了邮差。”五条悟戳破温情的气氛，从制服内袋掏出皱巴巴的仙贝啃起来。夏油杰望着逐渐消散的山茶花幻影，突然将铃铛碎片抛向空中。虹龙腾空而起的身影搅碎晨雾，金属碎片在龙息中熔成细雨洒落山林。

返程时五条悟故意走错路，带着夏油杰闯进山腰的野樱林。咒力催开的樱花不合时令地纷飞如雪，落在夏油杰发间的萤火虫发绳上。当五条悟说要把这里买下来建糖厂时，夏油杰终于像少年人该有的模样追着他打了三公里。

暮色降临时他们躺在河堤草坡上，碳酸饮料的气泡声与河川流淌的声响混作一片。五条悟突然翻身撑在夏油杰上方，白发梢扫过对方鼻尖:“杰今天吸收的咒灵玉，味道是甜的还是苦的？”

夏油杰望着他眼底摇晃的星河，将最后半颗薄荷糖推进挚友唇间:“是温泉硫磺的味道。”五条悟大笑时惊飞了栖息的夜鹭，他们偷藏在河堤的烟花突然齐齐升空，墨色天幕炸开虹龙形状的光轨。

翌日辅助监督在神社残址发现了两个空汽水罐，罐身上歪歪扭扭刻着六眼与咒灵操术的涂鸦。据山下村民说，那夜山间飞出了百年未见的萤火虫群，光河般的虫影最终消散在流星划过的方向。

而某个被无下限术式隐藏的时空缝隙里，青铜铃铛的碎片仍在静静闪烁。每当有迷途的怨灵经过，碎片就会亮起指引的光，像极了那个夏夜少年们发梢跃动的星辰微光。

【萤火共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