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两侧的蝉鸣渐次低落,夏末的风裹挟着向日葵的香气掠过耳际。五条悟蹲在田埂上,墨镜滑到鼻尖,苍蓝色瞳孔映着蜷缩在花茎下的黑影。那团绒球突然动了动,露出半张被血污黏住的小脸。
“杰快看!是诅咒幼体哎!”他伸手戳了戳那团毛茸茸的东西,指尖立刻沾上黏腻的血浆,“不过好弱,连二级都算不上吧?”
夏油杰蹲下身时袈裟下摆扫过泥土,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花丛。幼猫形态的咒灵颤抖着睁开琥珀色眼睛,右前爪不自然地扭曲着,伤口处翻卷的皮肉间渗出黑色咒力。
“应该是被母体抛弃的残秽。”他说着从袖中摸出符咒,却在看清小猫肚腹微弱起伏时停顿了半秒。
“要带回去吗?”五条悟已经脱下制服外套铺在地上,“高专的医疗室最近空得很,硝子看到这么可爱的诅咒说不定会——”
“悟。”夏油杰突然抓住他手腕,“这是咒灵。”
“但是会流血哎!”五条悟用另一只手戳了戳小猫耳朵,那团黑影立刻发出细弱的呜咽,“你看,还会发抖!绝对是变异品种!”他抬头时墨镜彻底滑落,盛夏的阳光在那双六眼里折射出细碎星芒,“就当是找玩伴嘛~”
夏油杰叹了口气。沾血的校服袖子被五条悟抓着晃来晃去,向日葵花盘在他们头顶投下晃动的阴影。远处传来盂兰盆节祭典的太鼓声,混着蝉鸣漫过整片山坡。
临时落脚的和室飘着线香气息,纸门外隐约可见神乐殿的朱红檐角。五条悟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绷带和碘酒在腿边堆成小山。小黑猫被裹在夏油杰的校服里,断爪用咒力凝成的夹板固定着。
“所以为什么是我的衣服?”夏油杰正用沾湿的手帕擦拭小猫脸上的血渍,黑色布料衬得他手腕格外苍白。
“因为杰的衣服吸水性比较好嘛~”五条悟把棉花棒戳进碘酒瓶,“而且沾满诅咒的味道,说不定能让这小家伙有安全感?”
夏油杰的手顿了顿。幼猫忽然伸出完好的前爪勾住他尾指,温热触感穿透咒灵操使常年冰冷的皮肤。纸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老婆婆端着药草茶进来时,正看见未来的特级诅咒师在小心翼翼托着黑猫的后颈。
“两位先生,后山的温泉已经准备好了。”老人布满皱纹的眼睛弯成月牙,“被诅咒伤到的话,泡泡地脉涌出的灵泉会好些。”
暮色漫过窗棂时,五条悟整个人沉在乳白色温泉里,白色发梢浮在水面像团散开的云。夏油杰靠在池边石头上,蒸腾的热气将他眼尾那抹红晕染得更深。
“其实你早就发现了吧?”五条悟突然开口,水波随着他的动作泛起涟漪,“那个咒灵幼体身上有杰的咒力残秽。”
夏油杰掬起一捧水浇在肩上:“三天前在这附近收服过一只特级咒胎。”
“所以是那时候被波及的?”五条悟游过来时带起的水流漫过夏油杰胸口,“杰最近总在吃些难以下咽的东西呢。”他伸手抚上诅咒师锁骨处的旧伤,那里还留着未消散的咒力齿痕。
温泉氤氲的水汽中,夏油杰忽然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远处祭典的灯笼次第亮起,暖黄光晕透过竹帘在雾气中晕染开来。黑猫不知何时溜进了更衣室,正用完好爪子拨弄夏油杰的发绳。
盂兰盆节的夜露沾湿草叶时,五条悟叼着苹果糖凑近神乐殿前的石灯笼。夏油杰的丸子头散了一半,发丝间别着村民送的百日红。小黑猫蜷在他臂弯里打盹,尾巴随着祭典歌谣的节奏轻轻摆动。
“明年也一起来吧。”五条悟突然说。苹果糖的琥珀色糖衣在灯下泛着暖光,“等这小家伙能自己抓咒灵的时候。”
夏油杰低头看着掌心沉睡的毛团,幼猫的呼吸在校服布料上晕开小小湿痕。神乐殿传来巫女摇铃的声响,带着稻荷神面具的孩子举着风车从他们身边跑过,夜风卷起五条悟的咒符,在空中化作点点流萤。
“悟。”他忽然伸手握住身旁人的手腕,六眼术师的体温比温泉还要灼热,“明年盂兰盆节...”
祭典的太鼓淹没了后半句话,但五条悟笑得比满月还明亮。小黑猫在睡梦中抖了抖耳朵,爪尖无意识地勾住两人交叠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