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月光被云层遮蔽，五条家的庭院陷入一片黑暗。夏油杰悄无声息地穿过长廊，来到樱花树下。一个小小的身影已经等在那里，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和服。
“杰！”五条悟小声呼唤，声音里既有紧张也有兴奋。
夏油杰蹲下身，将一个准备好的小背包递给五条悟：“里面有一些必需品和零食。跟紧我，不要出声。”
五条悟点点头，小手紧紧抓住夏油杰的衣角。他们像两道影子般穿过庭院，避开巡逻的守卫，来到一堵高墙前。
“我抱你上去。”夏油杰低声说，双手托住五条悟的腰将他举起。孩子轻得令人心疼，仿佛这些年的锦衣玉食都没有真正进入他的身体。
当五条悟骑在墙头时，他第一次看到了五条家之外的景象——漆黑的街道，远处闪烁的霓虹，还有夏油杰所说的“外面的世界”。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既有恐惧也有向往。
夏油杰敏捷地翻上墙头，然后跳下去，在下面张开双臂：“跳下来，我接住你。”
五条悟犹豫了一瞬，然后闭上眼睛，向前一跃。他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夏油杰稳稳地接住了他，就像接住一片飘落的羽毛。
“我们自由了。”夏油杰轻声说，将五条悟放在地上，牵起他的手，“从今天开始，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童年。”
五条悟仰头看着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月光下夏油杰的侧脸线条坚毅而温柔。他握紧了那只手，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名为“希望”的情绪在胸中膨胀。
“杰，”他小声问，“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夏油杰低头对他微笑，紫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流转着深邃的光彩，像是暮色中最先亮起的那颗星辰。他眼中盛满的不只是承诺，还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坚定，仿佛这一刻他不仅是在对五条悟说话，更是在对着自己的灵魂起誓。
“只要你愿意。”
五条悟仰着小脸，月光为他苍白的睫毛镀上一层银边，睫毛的颤动都清晰可见。他眨了眨眼，六眼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像是两汪倒映着星空的冰川湖泊。他看见夏油杰瞳孔中自己的倒影——那么小，那么完整，不再是五条家那些铜镜里模糊的扭曲影像。
他点点头，白色的小脑袋在月光下像个发光的小绒球，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摇晃，散发出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我愿意。”他说，童音清亮得能击碎寒冰。
这三个字说出口的瞬间，五条悟感到胸口有什么东西悄然融化了。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温暖，从心脏开始蔓延，流向四肢百骸。他下意识地抓住胸前的衣料，不明白为什么简单的几个音节会让身体产生这样奇怪的反应。
夏油杰的目光柔软下来，他看见孩子眼中闪动的微光，看见他攥紧的小拳头，甚至看见月光如何在那头白发上编织出银色的光晕。这一刻的五条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子，只是个渴望被爱的孩子。
夜风突然转强，吹落一树樱花。粉白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有几片沾在五条悟的头发上，像是大自然为他戴上的花冠。夏油杰伸手轻轻拂去那些花瓣，指尖碰到冰凉的发丝时，五条悟突然抓住他的手指。
孩子的手很小，只能握住夏油杰的两根手指，但那力道出奇地坚定。他们的手在月光下形成奇妙的对比——一个是孩童的稚嫩柔软，一个是少年初显的修长有力，却在此刻达成了某种神圣的契约。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为这个寂静的夜晚增添几分生气。五条悟的六眼在黑暗中捕捉到夏油杰耳钉反射的微光，那点银芒在他眼中不断放大，最后化作一片璀璨的星海。他忽然明白，这就是图画书里说的“誓言”——不是五条家那些刻在咒符上的冰冷约束，而是两个人心跳同频的瞬间。
“那我们拉钩。”五条悟突然说，松开夏油杰的手指，固执地伸出自己的小拇指。
夏油杰怔了怔，随即失笑。他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孩子齐平，郑重其事地伸出小拇指勾住那只小手。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地上，融合成一个完整的剪影。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夏油杰轻声念着童谣，尾音消散在带着樱花香气的夜风里。
五条悟跟着念完，突然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夜露渐重，他的鼻尖已经冻得微微发红。夏油杰解下自己的外套裹住他，闻到孩子身上淡淡的奶香和樱花混合的气息。
“走吧。”夏油杰直起身，却没有松开牵着五条悟的手，“我们的未来在等着呢。”
五条悟迈开步子，白色的小脑袋正好到夏油杰腰间。他走路的姿势还很孩子气，时不时会蹦跳两下，但握着夏油杰的手始终没有松开。月光为他们铺就一条银色的路，通往未知却充满可能的远方。
在他们身后，五条家高大的围墙渐渐隐没在黑暗中，而前方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像是特意为这对奇特的旅人指引方向。五条悟仰头看着夏油杰被灯光勾勒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画面应该永远记住。
于是他收紧小手，在心里又默默重复了一遍：
“我愿意。”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